夜色如墨,笼罩着洛阳皇宫。灵帝刘宏独自站在宣室殿的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看见邺城的方向。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御花园中桂花的香气,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波澜。
“陛下,人已带到。”小黄门蹇硕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刘宏收回目光,整了整衣冠:“宣。”
殿门无声开启,一个身着普通商贾服饰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在距离御案五步处跪下:“太平道马元义,叩见陛下。”
刘宏的目光在马元义身上停留片刻,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微微颔首:“起来吧。师傅可有消息?”
马元义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天公将军已准备就绪,冀州、青州、徐州三地三十六方渠帅皆已受命,只待陛下这边安排妥当。”
刘宏接过密信,指尖微微发颤。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火漆,借着烛光细读。信中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张角的亲笔,他少年时的师傅,如今太平道的领袖。
“好,好极了。”刘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何进已任大将军,洛阳周边兵马尽在掌控。只要司隶不乱,师傅的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马元义低头道:“天公将军特意嘱咐,请陛下务必确保司隶安稳。一旦起事,邺城将作为新都,届时必当恭迎陛下圣驾。”
“朕明白。”刘宏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告诉师傅,朕已准备多年,绝不会在最后关头出错。”
马元义再次行礼,正要告退,刘宏突然叫住他:“等等。师傅...身体可好?”
“天公将军日夜操劳,但精神矍铄。”马元义眼中闪过一丝崇敬,“他常说,若非当年在河间教导陛下时种下善因,也不会有今日之果。”
刘宏的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在河间王府后院,跟随张角学习《太平经》的下午。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宗室子弟,而张角已是名满河北的隐士。
“你退下吧。”刘宏挥了挥手,“小心行事,莫要被人发现。”
马元义躬身退出,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的黑暗中。
刘宏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御案,案上摊开的是司隶地区的兵力部署图。他的手指沿着洛阳周边的关隘一一划过,最后停在虎牢关的位置。
“何进啊何进,你可莫要辜负朕的期望。”刘宏喃喃自语。
想起何进,刘宏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这个屠户出身的将军虽然粗鄙,但对皇室忠心耿耿,更重要的是,他妹妹何皇后深得自己宠爱。有这层关系在,何进绝不会背叛。
殿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时分。
刘宏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走向寝殿。途经铜镜时,他停下脚步,凝视镜中的自己——三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已有了细纹,鬓角也隐约可见几丝白发。
“陛下,该歇息了。”贴身太监张让轻声提醒。
刘宏点点头,却忽然问道:“”张让,你说朕这个皇帝,做得如何?”
张让一惊,连忙跪下:“陛下乃中兴之主,文治武功,堪比光武。”
刘宏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吗?那为何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为何各地叛乱不断?”
“这...”张让额头渗出冷汗,“此乃奸佞当道,蒙蔽圣听之故。陛下近日整顿朝纲,必能重现盛世。”
刘宏不再说话,挥手示意张让退下。
他独自躺在龙床上,望着绣有龙凤呈祥的帐顶,思绪却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