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中所言极是。”吕强附和道,“前冀州刺史贪腐无能,致使民怨沸腾。王芬素有清誉,可任此职。”
刘宏沉吟不语。他记得王芬——那个总是一身素袍、在朝堂上直言进谏的硬骨头。启用这样的人固然能安抚民心,但也意味着要容忍他们对自己卖官鬻爵的批评。
“陛下!”何进急道,“当此危急之时,岂能寄希望于几个文吏?羌人凶悍,唯有以暴制暴!”
刘宏烦躁地挥手打断他:“够了!朕自有主张。”他转向一直沉默的司徒崔烈,“崔司徒以为如何?”
崔烈缓缓抬头,这位花了两千万钱买来司徒之位的老臣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陛下,老臣以为可采纳吕常侍之议。军事上以皇甫嵩为屏障,政治上则整顿吏治。至于军费...”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或可再开捐官之例。”
“卖官!”刘宏猛地拍案而起,“继续卖官!关内侯五百万钱,羽林郎三百万钱!告诉那些富商豪强,现在正是报效朝廷的时候!”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张让暗自盘算着这笔买卖自己能捞多少油水,脸上却做出忧国忧民的表情:“陛下,如此恐怕会引起士人非议...”
“非议?”刘宏冷笑一声,“他们除了清谈还会什么?太平道作乱时怎么不见他们挺身而出?现在羌人打过来了,他们倒要非议朕?”
殿中一时寂静。刘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被忧虑取代:“太平道之乱才平,若再横征暴敛,只怕...”
“陛下圣明。”吕强抓住机会进言,“”此时正应示天下以宽仁。王芬等人虽常逆龙鳞,却深得士人之心。用他们,可安民心;安民心,则叛乱易平。”
刘宏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想起五年前自己刚即位时的雄心壮志,如今却落得个内忧外患、国库空虚的局面。
“拟旨。”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却坚定,“王芬为冀州刺史,即日赴任。另,命各州郡举荐孝廉、茂才,朕要亲自考核任用。”
何进还想争辩,被刘宏一个眼神制止。
当群臣退下后,刘宏独自留在殿中,手指摩挲着那封染血的军报。他忽然想起三日前观星台上太史令的密奏:“紫微晦暗,将星西坠,主大汉国运有厄。”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汉?”刘宏喃喃自语。风吹动殿内的帷帐,灯火摇曳间,他仿佛看见西北方向有血色冲天而起。
当夜,刘宏在寝宫中辗转难眠。他做了一个噩梦:西北的天空被火光照亮,无数羌人骑着战马冲入关中,而洛阳城内,宦官与大臣们仍在为权力争斗不休...
他惊醒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张让轻声禀报:“陛下,冀州急报,黑山贼张牛角聚众十万,攻掠郡县。”
刘宏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