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新衣(2 / 2)

\"恶霸?\"汀兰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她笑得前仰后合,伤口都隐隐作痛,\"天呐,你以为我说的是...是恃强凌弱的地痞?\"

少年举着药铲僵在原地,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汀兰擦掉笑出的眼泪,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药铲:\"你打算用这个对付能隔空取人首级的修行者?\"

李怀璋的脸由红转白。

他当然没见过真正的江湖厮杀,但药铺后巷偶尔会出现无名尸首——那些被利落割喉的躯体,连血都流得很有章法。

\"我...\"药铲\"哐当\"掉在地上,少年突然蹲下身开始疯狂翻找药柜,\"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汀兰望着这个慌慌张张翻箱倒柜的背影,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

她见过太多人为自保弃她而去,却第一次有人明知死路仍要挡在她前面。

\"这人怎么这么傻?\"她轻声说,这次语气软了许多,\"你还是趁早逃命去吧。\"

少年茫然回头,看见汀兰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苍白的手指按在窗棂上。

阳光穿过她的长发,在衣服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少年不为所动。

\"我是你什么人?\"

汀兰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偷食的麻雀。

她一把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皱眉——这个动作牵动了尚未痊愈的伤口,但她顾不上疼。

\"萍水相逢的过客罢了!\"她每个字都锋利的针,\"你有什么理由——\"

\"这是百草堂。\"

少年突然打断她。

不是高声反驳,而是用某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

他慢慢抽回手,站直身体时背脊笔直得像后山那棵雷劈不死的青松。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将那道单薄的身影拓在墙上,竟显出几分巍然。

\"家父留下的。\"李怀璋指了指脚下斑驳的青砖,\"每一块都是他亲手铺的。\"又指向药柜,\"每一味药材都是他教我认的。\"最后按在自己心口,\"我不会走。\"

汀兰的手悬在半空。

她见过无数豪言壮语——江湖客的誓言比柳絮还轻,风一吹就散。

可眼前这个补丁少年说的话,却沉甸甸地砸在她的心防上。

\"你会死的。\"她一字一顿地说,这次没带讥讽。

少年摇头,倔强得像头小牛犊:\"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这话天真得可笑,可他眼里的光让汀兰想起雪山之巅永不消融的冰晶——纯粹又顽固。

汀兰突然泄了气。

她松开手指,剑穗滑落腰间。

江湖儿女最重恩怨,这条命既然是他捡回来的...

\"随你吧,那我也不走了。\"她转身望向窗外,\"就当还你人情。\"

一阵窸窣声传来。

汀兰回头,发现少年正蹲在角落的樟木箱前翻找。

箱子很旧,铜锁却锃亮,显然经常开启。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个蓝布包裹,像对待什么珍宝般轻轻展开——

是件粗布衣裳。

普普通通的靛蓝色,领口袖边都磨出了毛边,但洗得发白,叠得棱角分明。

最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是新的,布料却已经洗过很多次的样子,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你的衣服...沾血了。\"李怀璋低着头递过来,耳尖通红,\"虽不华美,但...\"

汀兰接过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子——不是习武之人的硬茧,是常年捣药、晒药、洗衣服磨出的薄茧。

衣服入手柔软,显然被反复浆洗过多次,却从未上过身。

\"你做的?\"她抖开衣裳,针脚依然歪歪扭扭,袖长还不太对称。

少年突然转身就往门外走,差点被门槛绊倒:\"我、我去看看灶上的药!\"

门帘晃动的间隙,汀兰瞥见墙角堆着几件相似的失败品——有的袖子一长一短,有的领口开错了边。

她突然明白了这件\"新衣\"为何有被多次洗涤的痕迹——是少年一次次做好,不满意,拆掉重来,再洗净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