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没有月亮的夜。
铜钱山庄的大门敞开着,像一张漆黑的嘴,等着猎物自己走进去。
柳墨勒住缰绳,黑马在门前不安地踏着蹄子。
“有人知道我们会来。”阿雪盯着门内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且不怕我们。”
柳墨翻身下马,剑鞘轻轻抵在门板上。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山庄内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阿雪的银簪在指尖转了一圈,寒光映出她冷冽的眉眼:“没有埋伏。”
“因为没有必要。”柳墨的靴底碾过地面厚厚的灰尘,“这里的主人,比埋伏更危险。”
穿过前院,主厅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一线微光。
柳墨推开门。
烛光。
一盏孤灯摆在厅中央的八仙桌上,灯芯烧得很短,火苗摇摇欲坠。
灯旁放着一本账簿。
血红色的封皮,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干涸。
阿雪用银簪挑开账簿的第一页。
【甲子年三月初七,江南柳家,白银十万两】
柳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三十年前的日期。
账簿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每个笔画都像用刀刻出来的。
阿雪继续往后翻。
【乙丑年腊月十三,雪衣门,黄金五万两】
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再往后,全是类似的记录,每一笔都标注着日期、门派和数额。
最后一页写着:
【癸酉年九月初九,醉仙楼,铜钱一枚】
墨迹新鲜,似乎刚写上去不久。
柳墨突然合上账簿:“这不是账簿。”
“是什么”
“死亡名单。”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厅内的温度似乎骤降,阿雪的银簪上凝结了一层薄霜。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柳墨的剑瞬间出鞘,指向声音来处!
厅角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手里握着一把铁算盘。
他的眼睛很亮,亮得不正常,像是两盏燃着的鬼火。
“财神爷的账,从来不会记错。”男人拨动一颗算珠,“该还的债,一分都不能少。”
阿雪冷笑:“我们欠你什么”
男人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命。”
算盘声“噼啪”作响,在寂静的厅内格外刺耳。
“江南柳家,一百三十七条人命。”
“雪衣门,九十四条人命。”
“利息算下来,你们还欠——”
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颗算珠上。
“两条。”
柳墨的剑尖纹丝不动:“你是谁”
男人缓缓站起,蓝布长衫下摆露出一双赤脚,脚踝上各拴着一枚铜钱。
“铜钱山庄的账房先生。”他咧嘴一笑,“也是三十年来,唯一没睡过觉的人。”
阿雪眯起眼:“不眠人”
江湖传闻,有一种人为了逃避噩梦,自愿放弃睡眠,用药物和意志力对抗本能,最终变成行尸走肉般的怪物。
男人点头,铁算盘突然“哗啦”一抖,所有算珠归位!
“现在,该收账了。”
他的身影鬼魅般闪到柳墨面前,铁算盘直砸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