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最后各自怀着心事回到房里。
黄才义把油灯转了三圈,铜制灯座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你看见三叔给季道长斟酒时的手了吗?\"黄才良忽然问道,\"我看见他在发抖。\"
黄才义扯开束发的青布带,\"哼哼,他连'天下兴亡'都说出来了,活像戏文里的酸秀才。\"
\"季道长问起龟甲时,三叔的茶泼湿了半幅袖子。\"黄才良站在大哥身后说道,,\"二叔当时分明要说什么,却被季道长的咳嗽打断了...\"
窗外的槐枝突然拍打窗纸,黄才义猛地掀开半扇支摘窗。夜风灌进来时,两人同时看到东厢廊下闪过半截道袍——那分明是二叔佝偻的背影,正抱着酒坛朝季道长暂居的耳房走去。
\"姐姐说过二叔和三叔当年大闹鄯阐城,不费一兵一卒把她从大牢里救出来。\"黄才良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非常自然的合掌,然后掐出宗元白那套手诀的第一式,\"今天看着可不像~~.\"
黄才义把脱下的衣服狠狠扔在地上:\"明天我就直接找二叔问个明白!他们若真和季道长沆瀣一气,何必要把咱们接回家?\"
\"我看接我们回来的是季道长,难怪三叔一路上催着咱们回家呢。\"黄才良吹灭油灯,月光立刻爬满他半边脸颊。
话未说完,黄才义已经裹着被子翻身朝里:\"横竖明日要去后山上香,到时候我当面公公的面问他俩。别多想了,睡吧。\"
黄才良盯着窗外被月光照得发蓝的井台,双手情不自禁就掐出宗元白的手诀。
......
月光穿过槐树枝桠的缝隙,在黄才良眼皮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蜷缩在床角,身体上已经布满纹络。
和以前一样,他知道自己处在梦境里,但是现在他不发愁了,而是沉浸在这种感觉里。
忽然,他感觉有人闯入自己的梦境,就好像原本平静的湖面直倒映着自己一个人,这会儿却出现了三个。
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出现过,黄才良便引起了警觉。
他仔细去看那两个人,可始终看不清,就好像湖面上的涟漪一直把那两个人的面容给搅乱。
可是他分明听得见声音,还有那两人的影子,他们离自己不远,鬼鬼祟祟的,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忽然,有一个人冲自己走过来,他蹑手蹑脚,一手撑在什么东西上,他的脸好像就要贴着自己的脸。
黄才良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而贴着自己脸的这个人,正在床上翻找什么,另外那人则在大哥褥子上也在翻找什么。
黄才良很奇怪,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小,而且动作也很大,为什么没吵醒大哥和老大?
他原本可以让自己醒过来,但是他决定先别醒,他想看看这两人到底在找什么。
等了一会儿,两人好像什么都没找到,便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紧跟着,黄才良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黄老弟难道要让万千南人继续活在鞑子的铁蹄下?\"
\"令尊手握神器,却在你大哥投降鞑子时,可曾说过'以苍生为念'?\"
\"但用迷香害人终究是邪道...那龟甲既已失踪十年...\"
黄才良听出来了,是季道长和二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