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她没有动作,上首的封迟也没有催促,一时间整个正堂内寂静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紧绷的身体才倏然松散下来。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子便如灵巧的鸟儿般飞上了鼓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堂中贵人们发出几声短促的惊呼,嬉笑声中挟着玩味。
虞念心中一片苦涩。
若是母亲知晓自己女儿曾骄傲的轻功有朝一日会成为讨好权贵的把戏,会不会后悔曾求那些人饶她一命,让她苟活世间?
虞念扯出一丝笑,脚步轻点,规律的鼓声渐渐响起。她随着鼓声动了起来,眸光流转,裙摆轻旋,跳起了曾在红衣巷中被逼着练习了千万遍的摇光舞。
她本就生得极美,颠沛流离的日子磨光了她曾经的张扬不羁,只余被打磨光滑后的温婉娴静。
面上虽未施粉黛,甚至带着旧伤未愈的惨白,却因那抹淡笑而熠熠生辉,美得惊心动魄。
鼓点逐渐激烈,虞念身上已是沁出汗水,未束的发丝在空中飘扬,又渐渐落下,一舞落幕。
鼓声余韵未息,众人看得入了迷,封裕眼睛亮晶晶的,对张氏道:“娘,这个姐姐生得好漂亮!”
张氏闻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虞念挽起了发,自红鼓上跃下,规矩地朝封裕福了一礼,“谢二公子。”
张氏冷哼了声,对一旁的封迟道:“迟儿,这舞你也看了。她到底是要进府的人,该有的规矩可免不得。”
封迟却是答非所问道:“父亲老了,我却是对她喜欢得紧,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张氏闻言心中一惊,却见封迟虽眉眼淡淡,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讷讷开口:“可你父亲那边......”
封迟神色未变,“我自会与父亲说明。”
张氏心中顿时涌出欣喜,若是封迟将这烂摊子收走自是极好。只是自她作为续弦入府后,却极少见她这名义上的长子前来问安,便是在家宴上也说不了几句话,今日怎得突然过来了。
莫非也是为了这虞念。
张氏探究的目光在两人间飘忽,到底没说什么。
封迟起了身,视线自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眸光沉凝,“今日之事,还望诸位烂在肚中。若是以此叨扰了父亲,我亦不会留半分情面。”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得低低应声。国公与世子争夺一个风尘女子,此女还是曾经圣上亲封的清鸾郡主,这般秘辛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去的。
封迟没再多留,大步离开了正堂。虞念会意,朝众人福了福身后转身跟了过去。
众宾客们掩着心思,极有眼力地跟着散了个干净。
直至众人皆散,封裕才一改天真模样,狭长的眸子里氤氲着暗色。“大哥亲自来要了这虞念,倒不像是他这般缜密的人会做出的事。”
张氏呷了口茶,“你爹近年来身体抱恙,让权是迟早的事。封迟身后本就无人,如今又与那罪臣之女牵扯在一起,倒是更容易我们动手。”
“只是将虞念留在府中终究是个隐患,老三本就好色,又喜研究蛊毒,床上的花样倒是极多。”
“便找机会打发虞念去做他的通房吧,想必她落得他的手中,也没了几分活头。那蛊毒也是个稀罕物,若以此能将你这庶弟与你拉近些许,对你来说也算一成助力。”
封裕面露精光,起身又为张氏斟了杯茶,“若大哥因这罪臣之女与我们为难,那才是自断后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