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朝会

仁和三年，正月初一。</p>

天色未亮，夜幕深沉，冷冷的寒风在街巷之中鼓荡，昨夜满城烟花繁星似雨，当硝烟散尽，冷风依旧。</p>

一座座坊门洞开，无以计数的车马自各处里坊鱼贯而出，车头、马前都挂着灯笼，仿佛一道道光影火龙向着承天门汇聚。</p>

正旦大朝会，凡九品以上的京官、地方各州府所派赴京参会的使者、国子监和地方州县学校毕业参加礼部科举考试的举子，以及周边番邦外族所遣来到长安进行朝贡和访问的酋长、使者，皆有资格参加。</p>

到了卯时，重重宫门次，便自诩一国之使者，拿一些不值钱的本地特产万里迢迢来到天朝上国，说一些恭顺服帖的话儿，便能得到几十倍甚至数百倍的赏赐，早已形成一股风气。</p>

可今时不同于往日，随着大唐水师横行大洋，诸多小国皆已被探明其位置、国中情形，但凡有一些规模的国家都有大唐官员驻扎，最起码也会有商队往来贸易，再想如以往那般招摇撞骗却是不能。</p>

所以外国酋长、使者的规模陡然下降……</p>

……</p>

物部足利赫然在番国进贡人员之列，跪在大殿之上恭贺新春、进献贺表之时，身下是水磨的金砖墁地、头顶是辉煌高阔的穹顶，唐国皇帝冠冕堂皇端坐于丹陛之上，威严厚重、仪表堂堂，偌大的殿堂奢靡豪华即便是倾倭国举国之力亦难以建造，心中充满膜拜与崇慕。</p>

尤其是抬头之间见到大唐群臣为首那个身穿紫袍、头戴软脚幞头的青年男子，更是敬畏非常。</p>

大唐太尉、越国公、房俊。</p>

正是此人一手缔造大唐发皇家水师，坚船利炮横行七海，虽然不曾与倭国直接开战，但却挑动苏我氏与天皇之间的倾轧，导致天皇血脉断绝，更扶持虾夷人发动战争，助其登陆本州大岛，由北向南攻城掠地，世代为倭人奴隶的虾夷人居然屡战屡胜，占据倭国大半领土，兵锋直抵飞鸟京。</p>

时至今日，倭国为了对抗自北而来的虾夷人、以及亡国流亡的高句丽人、百济人，不得不向大唐割地献金、出卖主权，苟且偷安……</p>

恨意自然是有，但更多却是敬畏。</p>

尤其是此番作为使者亲自来到大唐，自下船的那一刻起，种种所见无不展示了大唐这个天下第一强国的强大底蕴，繁华的城池、稠密的人口、精锐的军队……尽管物部足利自认为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有信心平定倭国之乱，延续孝德天皇之革新，但面对如此强大之大唐，也难免灰心丧气、心中惊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