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让弟妹帮帮我!
敦化坊内,都亭驿。</p>
“兄长刚才说什么?”</p>
馆舍之内,柴令武瞪大眼睛、一脸震惊。</p>
自瀚海返回长安的柴哲威坐在对面,原本白皙微胖的模样早已不见,此刻面色黧黑、两颊深陷,瘦高的身材筋骨嶙峋,身上的衣袍更是残破不堪,形容枯槁、恍若乞丐……</p>
柴哲威拉着弟弟的手,两眼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哽噎着道:“兄长知二弟为难,可你看看兄长这模样,若是再去瀚海,断无活命之理啊!你尚未见你嫂子、几个侄子,他们比我还惨!你我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连爵位都给了你,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p>
柴令武无奈:“非是我不愿搭救兄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p>
爵位可不是你给我的,是你自己弄丢了,我又靠着老婆给捡回来了,与你何干?</p>
若非是我将爵位弄回来,你就是柴家千古罪人,还有颜面在这哭诉?</p>
“二弟,你有所不知啊!”</p>
柴哲威一只手拉着弟弟,另一只手擦干眼泪,当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瀚海实乃苦寒之地,一年里夏日仅只三两月,其余皆冬季,整日里北风呼号、大雪漫天,房舍四处漏风根本不能居住,只能住在地窨子里,稍有不慎便被大雪压塌冻死在里边,蔬菜也根本没有,吃肉又缺盐,布匹更少,只能穿兽皮,茹毛饮血的野人一般……还有那北海,水里鱼类倒是不少,可一年当中大多数时候都冰封三尺,凿之不穿、望鱼兴叹!也不知朝堂上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那等荒凉野蛮之地取之何用?还要驻扎军队防御戍边,哪有人去抢夺!”</p>
柴令武很是不耐烦,耐着性子解释道:“此番兄长回京养病,我送给李孝逸不下于上万贯之财物,这才请其网开一面,即便如此,也遭道宗正卿的叱责,担着很大责任。再者,兄长犯下的乃是谋逆之大罪,莫说李孝逸敢不敢让你常住长安,就算他敢,此事之决定权也在陛下,没有陛下发话,谁人敢这事上动手脚?此事是万万不成的,你且在长安住上一段时日,好好调养一番,待到秋日之前便启程返回瀚海吧。”</p>
虽然也可怜兄长一家在极北之地苦熬,可现如今谯国公的爵位在他身上,他便是柴家之家主,整个谯国公府以他为尊,一旦兄长回京就等于多了一个掣肘。</p>
即便兄长戴罪之身不能影响他的地位,可那毕竟是兄长,许多事都颇为不便……</p>
柴哲威却道:“你找李孝逸有什么用?那厮没被李神符牵连已经算是命大,如今必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宗室里大声说话都不敢,能办的成什么事!”</p>
柴令武叹气道:“兄长莫不是以为咱家还如同往日那般?你犯下如此大罪,陛下顾念母亲之旧情没有斩尽杀绝已经极为宽厚,可旁人还有谁能高看咱们一眼?你说李孝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弟弟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啊!李孝逸却是没多大颜面,可毕竟他肯收我的钱,换个人连理都不曾理会!”</p>
柴哲威恨铁不成钢:“你可是真傻啊!放着真佛不去拜,把钱送给那些牛鬼蛇神有个甚用!”</p>
“兄长此言何意?谁是真佛?”</p>
“自然是房二!”</p>
听闻房俊之名,柴令武面色一变,不悦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与他那点交情早已断绝,平素更无来往。更何况如今房俊声威赫赫、如日中天,我即便厚颜相求,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p>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与房二固然交情已尽,可弟妹却与其交情不浅!”</p>
柴令武遽然变色,猛地起身,怒目而视:“兄长是在羞辱于我吗?”</p>
虽然从未有证据证明巴陵公主与房俊之间有苟且之事,可此前巴陵公主夜入房俊营房,再加上其后巴陵公主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坊市之间那些绘声绘色之传闻,足以说明巴陵公主对他这个丈夫不忠。</p>
虽然他能忍,却不意味旁人可以在他面前提及!</p>
这不是在打脸吗?!</p>
“诶诶诶,你这般动怒作甚?息怒息怒,听我说与你听!”</p>
柴哲威赶紧将其拽住,摁在椅子上,语重心长道:“魏晋南北朝以来,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可谓是礼崩乐坏!皇家也好、世家也罢,谁还在乎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即便没有房二,你敢保证巴陵公主不会找个别的什么男人?所幸她找了房二,这是你命好啊!”</p>
柴令武:“……”</p>
兄长你要不自己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p>
“为兄非是羞辱于你,你我一母同胞、手足情深,对于你心底之羞辱怎能不感同身受?只不过有些事如白染皂、如玉生瑕,不能挽回啊!既然事已至此,整日羞愤难当、自艾自怜又有何用?非但于事无补,徒增笑耳,甚至错过了绝好之机会!”</p>
柴令武:“……”</p>
这话听着真难受,可为何却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