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深秋裹着铁屑味的风,陈柱的弟子们扛着铁锤、扳手,在朱雀大街北段垒起三丈高的青砖台基。当 \"匠神庙\" 三个鎏金大字被吊车缓缓吊起时,三百工匠同时敲响手中工具,金属碰撞声如战鼓般震碎了清晨的霜雾。
\"反了!反了!\" 嬴傒的玉冠在马车上剧烈摇晃,望着街边用齿轮与链条装饰的庙门,气得手指发颤,\"竟敢把铁锤扳手供在神位,这是亵渎宗庙!\" 他马鞭狠狠甩向正在贴红绸的年轻工匠,却被突然伸出的铁钳夹住鞭梢。
铁蛋从脚手架上翻身而下,工装口袋里还插着半截未打磨完的青铜卡尺:\"嬴大人,墨翟鲁班本就是匠人之祖,供奉他们何罪之有?\" 他身后,匠人们齐刷刷举起刻着 \"工\" 字的青铜徽章,徽章边缘的齿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三日后,月黑风高。嬴傒带着家奴踹开匠神庙大门时,正撞见卫满在给新铸的 \"匠魂鼎\" 开模。熔炉映得满室通红,鼎身上 \"工者,国之骨;技者,民之魂\" 十二个篆字在热浪中若隐若现。
\"砸!\" 嬴傒的令旗刚挥出,突然听见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卫满按下暗藏的机关,地面轰然裂开,数十具青铜机械傀儡破土而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中,傀儡们举起手中的锻造锤,摆出战斗姿势。
\"你竟敢私藏机关术!\" 嬴傒色厉内荏地后退半步。
\"这是百工署研发的守庙机关,\" 卫满擦了把额头的汗,熔炉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陈师父常说,好手艺要传承,更要守护。\"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 三百工匠举着火把将神庙团团围住,火光照亮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工具,如同一片钢铁森林。
僵持间,李岩的车架疾驰而来。他掀开帘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嬴傒手中的令旗上:\"听说你要拆庙?\" 不等对方回答,他径直走向尚未完工的匠魂鼎,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鼎身,\"知道为何要用生铁混青铜铸造?生铁够硬,青铜够韧,就像咱们的工匠 —— 既有宁折不弯的骨气,也有融会贯通的智慧。\"
嬴傒还想争辩,却见李岩突然举起鼎上掉落的断锤:\"陈柱临终前,用这把锤子锻造出第一炉百炼钢。\" 他转向围观的工匠,声音响彻夜空,\"你们拜的不是铁锤扳手,是用双手改天换地的信念!\"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陶工颤巍巍挤出人群,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陛下,这是我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秘色瓷配方,说该让更多人知道。\" 紧接着,年轻的织工捧出改良的提花机图纸,铁匠呈上新型淬火工艺... 一件件凝聚心血的技艺结晶,在匠魂鼎前堆成小山。
\"都住手!\" 嬴傒突然抽出佩剑,\"这些技术皆是国之重器,岂能随意示人?\" 他剑锋直指李岩,\"陛下如此纵容,莫非要毁了祖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