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衙的青铜门轴发出闷响,李岩的身影刚跨过门槛,便听见瓯雒王的青铜剑鞘撞在廊柱上的脆响。这位百越首领的蟒纹腰带绷得笔直,腰间悬着的不是象征权力的图腾玉佩,而是块刻着秦隶“峒长”的青铜腰牌——三日前,他刚被李岩亲封为苍梧郡首位百越峒长。
“陛下要将我百越子民与秦人混编?”瓯雒王的百越语带着金石之音,廊下的百越卫士手按刀柄,却看见李岩身后的秦吏捧着漆盘,盘中整齐码着竹简,每支竹简的边缘都用藤条编着百越纹的扉页。
李岩抬手,秦吏展开最上层的竹简,泛黄的丝帛上,秦篆与百越文如同双生藤蔓般缠绕:“不是混编,是‘双籍制’——秦人保留祖籍,越人登记新户,每户门楣刻‘秦越合籍’铜牌,旁注工爵等级。”他指尖划过竹简上的齿轮图案,“就像这竹简,秦简的形制,写着越人的名字。”
瓯雒王的目光落在竹简末尾的“峒长议事条令”,其中一条用朱砂圈红:“峒长可参与郡县会议,用百越语发言,但需用隶书记录。”他忽然抽出青铜剑,剑尖挑起廊柱上悬挂的“编户示意图”,图中秦地“三老”与百越“峒长”的徽记在齿轮中心相交。
“不怕我们借议事争权?”瓯雒王的剑尖抵住“工爵世袭制”条款,眼中闪过精光。李岩却轻笑,从袖中取出块刻着双纹的青铜印,印面一半是秦篆“爵”,一半是百越的铜鼓纹:“争权?若贵部子弟不通冶铁、不精纺织,这世袭的工爵便会生锈——就像您腰间的峒长牌,需用每年上缴的精锡才能换得新漆。”
突然,衙门外传来喧哗,十几个越人青壮抬着具青铜棺椁闯入,棺盖刻着狰狞的图腾,正是百越旧贵族驩兜的族徽。“苍梧峒长驩兜染病身亡,临终前命我们抬棺请命!”为首的卫士掀开棺盖,里面却躺着个活蹦乱跳的少年,怀里抱着编户竹简,竹简上“驩兜”二字被划得粉碎。
李岩的目光扫过棺椁内侧的工爵等级表,指尖停在“冶铁匠”一栏:“驩兜不是染病,是怕自己的贵族头衔换不来工爵。”他忽然提高声音,“告诉驩兜,若他能在一月内改良越人锻炉,本王不仅保留他的贵族头衔,还许他参加咸阳廷议——与秦地贵族同席而坐。”
棺中的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李岩认得他,是驩兜的幼子,三日前曾在学室偷学秦隶,袖口还沾着锻铁的火星。“去告诉他,”李岩抽出青铜笔,在竹简上补刻“匠作考核表”,“贵族的荣耀不在血统,在能让多少人吃饱穿暖。”
瓯雒王的剑鞘发出轻响,他忽然发现,李岩递来的编户竹简里,竟夹着张《百越工匠名录》,上面记载着每个部落的特长:苍梧的锡器、桂林的藤编、南海的珍珠养殖,每个条目后都注着“可换秦地铁器x件”。“陛下是要将我们的部落变成……”他忽然找不到合适的百越词汇。
“变成齿轮上的榫卯。”李岩指向衙门外的互市坊,那里秦人工匠正在教越人打造“秦越合纹犁”,青铜犁铧上的秦地云纹与百越蛙纹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峒长掌管部落事务,秦吏负责赋税漕运,工爵连接彼此——就像你们用藤条编网,我们用铁器加固,网住的是共同的渔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