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长城,周晨如同被大锤敲击了灵魂一般,整个人晕乎乎的,提不起精神。隔了老半天,这才缓和些。又翻过几座山,那些中途加入的商贩便要各奔东西。拱拱手,各自说了些场面话,便做鸟兽散去。卫仲道跟着老阎去往上谷,也要在此分别。临别之时,见他还是那么咳个不停,周晨不由担心,提议道:“仲道兄这么咳下去可不行,回中山要好好调养,请大夫好好看看。”
史书记载卫仲道咳血而亡,他可不想卫仲道是因跟着自己走一趟草原而咳血丧命。那害蔡琰凄惨一生的,就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了。
好友的关心,让卫仲道心头一暖,点头应道:“我醒得。”
见他应得轻描淡写,周晨怕他不放在心上,又叮嘱道:“北方寒冷干燥,不利调养。仲道兄若得闲,带着师姐去往江南修养最好不过。”
卫仲道不耐,挥挥手赶人。“你怎的比你师姐还唠叨,干脆别叫周无尘改叫周婆婆得了。婆婆妈妈,啰里啰嗦。”
周晨不好再多说什么,拱手告辞离去。心想若有机会,请神医华佗给他看看,总觉他这样子咳,自己要担些责任。万一他真因此咳血而亡,自己就是害了蔡琰一辈子辛福生活的罪魁祸首,今后还有何面目见蔡邕。想到蔡邕,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长安过得怎么样。董卓如今已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他是否会如演义那般被牵连?
抛开杂念,周晨与张世平赶着马匹,飞奔往邺城。一路逢城便绕过去,实在要补给,也就派几个人进城采买。生怕再遇到看到马眼红的官员,又要将马劫过去。一路风驰电掣,七日便回到邺城。路好走了,回程的时间比去时少了一半不止。在城外寻了个农庄安顿好,周晨找了个大澡桶,美美的泡了个澡,洗去一身泥垢。从出发之日算起,一路来回三个多月,就没有好好洗过,身上的泥搓下来都够淤在桶底一层。清清爽爽的出来,感觉一身都松快不少。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周晨找了个小榻,躺在院中晒头发,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找块帕子将眼遮住。不为吃穿发愁,不必忍冻挨饿的日子,真是岁月静好。
李虹也被打发去收拾了一番,见到周晨在院中偷闲,连忙凑上去。只是刚靠近周晨,就被吓得惊叫起来。“周、周大哥……”
周晨皱了皱眉,扯下帕子瞥了他一眼,回应道:“怎么了?你见着鬼了?”
听周晨这么回应,李虹心下大定,还是自己的东家。于是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有。只是你的头发……”
“头发?我的头发怎么了?”周晨抓过披散在脑后的头发一看,竟是白发丛生。刚才在室内,光线昏暗没发现,现在在院中被李虹一眼瞧见。周晨惊得坐起来,连忙叫李虹寻来铜镜。这下才更加确信,自己真的长出许多白发。尤其是两鬓之间,几乎是白发中夹杂青丝。再摸摸自己的皮肤与肌肉,也松弛许多,似乎一夜之间,自己老了十几岁。难道是不该出塞,老天在惩罚自己?自己身上本就怪异,如今再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周晨安慰着自己,放下铜镜又躺回去。看样子这辈子命不会太长。要是能再见左慈就好了,让他给算算。
李虹见他又躺回去,完全不当回事,心中担忧道:“周大哥,要不请大夫看看?之前还好好的,怎一下添了这许多白发!”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有啥好看的。来回一趟三个多月,一直带着帽子,这白发还不知道何时添的呢!能看出个啥。”
见他不听劝,李虹心中忧虑又毫无办法,只好找李狗子商量。李狗子听说周晨白发,也是着急。亲自确认了一番,也不管周晨如何说辞,自己便跑城中请大夫去了。
大夫来瞧过,也没瞧出啥毛病,只说体虚气弱,要好好调养。开了个方子便走了。周晨朝李狗子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李狗子只当没看见,拿着方子便去抓药。
夜晚,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其进门,袁绍一把握住周晨双手,激动得道:“这次多亏无尘帮忙,带回来这么多马,解了为兄燃眉之急。”
这话可不敢乱应,别自己千辛万苦带回的马,被他几句感谢给忽悠过去,账还是要算清楚的。“能成功带回来这么多马,是众弟兄舍命的功劳,我不敢贪功。师兄的那一百余匹是张世平张兄的功劳,你应该感谢他。而我带回五十匹,也算对得起这一路担的风险。不然就真亏大了,你看看我的头发,去一趟草原,竟变得白发丛生。”
油灯昏暗,刚开始还袁绍还没注意,他一提起,再仔细看,竟真是白发丛生。如此袁绍也不好直接开口索要那五十匹马,将他灌醉,才好开口。“不说这些,今日为兄带了酒菜,咱们不醉不归,为师弟洗尘。”
推杯换盏过后,周晨有些大舌头,眼底浑浊已不清醒。袁绍见状,开始吐苦水。“师弟有所不知,为谋这冀州牧的位置,师兄许出去多少好处。若不是你带回来这么多马,师兄这个位置就坐不稳当。还要多谢师弟,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