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战斗已经停下,城外的喊杀也已消弭。广陵城内,仍是阴云密布。整座城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肃杀的气氛中,压得人大气也不敢喘。日落时分,往日炊烟飘起的时候,如今放眼望去,整座城也没升起几缕炊烟。都怕炊烟将兵卒引来,将家人带走充军。家家关门闭户,百姓们躲在家中,只敢低声交流,透过门缝观察街道情况。
往昔的热闹繁华仿若一场被陡然掐断的梦境。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一片死寂,摊位七零八落,货物散落一地,却无人理会。唯有几个不怕死的花子,在街上收集着物资,捡到吃的穿的,还能高兴得咧嘴笑。寒风吹过,几声鸦鸣划破长空,那凄厉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城内回荡,让人不禁心生寒意,仿佛是死神在提前宣告着它的降临。
守城的士兵们依旧坚守在城墙上,不敢有丝毫松懈。浸血的城墙,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红醒目。那斑驳的血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刚刚过去的那场惨烈厮杀,每一道血痕里似乎都藏着一个或悲壮或英勇的故事。一个队头靠在墙垛上,拍着旁边新兵的肩膀夸道:“你是好样的,没尿裤子。这场仗结束,若能活下来,可以当个什长。”
新兵只是抱着长枪,愣愣出神,仿若没听见。队头也不在意,如他这般情形的,满城墙皆是。若不是那队重装甲士,这广陵城早丢了,也不知明日还能不能守住。
街道上,那几个花子还在翻捡着物资。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花子,捡到了一件还算完整的棉衣,他兴奋地举起来向同伴展示,嘴里嘟囔着:“嘿,今个儿运气不错,这冬天有指望咯。”可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周围几家屋内的百姓透过门缝投来愤怒又无奈的目光。他们此刻连自身安危都难以保障,看到这些花子如此不知死活地在外面晃悠,心中既有些鄙夷,又隐隐有些羡慕他们这份没心没肺的自在。
太守衙门内,袁绥和几位将领围坐在桌案前,桌上摊着广陵城的布防图。袁绥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却又不得不出言介绍道:“据探子回报,城外敌军下午运来大批粮草,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撤军了。诸位有何看法?”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将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恨恨道:“哼,陶谦狗贼,竟是趁咱们张公起兵讨董,铁了心要拿下广陵城!咱们若丢了广陵城,如何对得起张公的托付。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如我趁夜带些兵出城去,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他双目圆睁,满脸的愤慨,那紧握的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砸向桌案。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城内大部分皆是新募之兵,依城防守还勉强,如何做得了趁夜袭营之事。何况现在三门已封,唯有南门可开,若从南门出城,绕到北门袭营,若事有不协,出城之兵必全军覆没。广陵也损失不起。总之是风险太大,众人无人敢附和。得不到众人支持,将领只好瓮声瓮气的坐下。将问题抛给众人。“那你们说怎么办?”
本欲问众人意见,没想到问题又被抛回来,袁绥只好安抚道:“袭营虽是好计,可惜咱们实力不允许。那些新募之兵依城而守尚且多有溃逃,谁敢随你出城浪战?”
络腮胡将领也知道城内士兵的实际情况,嗫嚅着嘴,点点头,没再出言。
又有一员将领出言建议道:“不若将南门也封死,彻底绝了其他心思,就死守广陵。反正城中粮草尚多,足够咱们撑一年半载。”
此言一出,立马招到其他将领的反对。“那些百姓怎么办?咱们能撑一年半载,百姓无粮怎么撑?要不要将粮分与百姓?分与百姓咱们还怎么撑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