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辰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反驳:“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对吧,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我父亲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凌允辰心里其实也有一点动摇。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那怪不得他对逸辰这么不好,怪不得他从小就把自己一个人送到国外,怪不得……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父亲,那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
凌允辰瞬间想起,汪显琛刚才明显刻意提到了他的“亲生父亲”这一点,还问他是不是凌家的孩子,说他和他父亲眼睛长得像。那这个家里除了凌越之外,可能是他生父的凌家人就只有可能是……
他们的大伯,几年之前就因意外去世的凌佑?
汪显琛摊了摊手:“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冲击有点大,但是如果不告诉你,任由你和你弟弟继续认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当父亲,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因为你的父亲——我指的是凌佑,他真的曾经帮过我很多很多。而现在他的亲骨肉过的不好,我心里也难受。如果你要验证这一点,其实很简单不是吗?你只要回家,在他不注意的地方拿一些他的dNA检材,比如头发什么的,和你自己的去做一个比对就好了。”
凌允辰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继续反驳,将这个过于可怕的可能性摁死在摇篮里,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从来没有。汪显琛表现得那么肯定,大概率是知道什么隐情。而且他有一点并没有说错,那就是这一点可以验证,只要凌允辰现在回家,去凌越的卫生间里拿一把梳子,过个几天就能知道结果。汪显琛并没有理由骗他一个素未相识的故人之子。
仔细想想,单从外貌上来说,很多人都说他和逸辰跟母亲长得更像。但眉宇间也隐约有父亲的模样,所以好像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不是凌越的孩子。但如果他其实是凌佑的孩子,凌越跟凌佑本来也是双胞胎亲兄弟,长相相似,那说他像凌佑也可以。
从内心深处,凌允辰已经把这个说法信得七七八八。但他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不就说明自己的母亲……
婚内出轨?
凌越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那他这么多年打逸辰的时候都在想这件事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要放任俞澜歆继续待在家里?
在他们小的时候,在凌佑还在世的时候,看着大伯每一次抱起他们的时候,凌越又在想什么呢?大伯会知道他们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汪显琛见他一直不说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太令人震惊的话,于是便微微低下头,诚恳道:“对不起,擅自就说了这些话,应该会让你很困扰吧?你还是给哥哥一个机会赔礼道歉吧,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还是……你更想回家去?”
凌允辰勉强维持着理智,看了一眼表。手距离他回去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他咬了咬牙,心想反正现在回去也不可能找凌越要说法,还不如留在这里找汪显琛讨更多的信息,便点了点头:“好,不过要我来挑地方。”
汪显琛一双凤眸眯了眯,终于落进点真实的笑意:“好。”
二人最终来到附近的一家披萨店,凌允辰,心不在焉的点了几个菜,然后直奔主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我父亲知不知道——我指的是凌越。你和他们两个都很熟吗?”
汪显琛对来倒水的服务员微微点头致谢,等服务员走后,才缓缓开口:“我和你的生父,凌佑很熟。你应该知道,他在影视圈是很有话语权的制片人。当年他突然去世,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我也一直为此感到惋惜。”
他温温柔柔地娓娓道来:“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播音,有一次跟着另外一个学表演的朋友去片场玩,当时他正好在现场,也不知道是突然来了兴致还是怎么,看我们一帮青年学生,就跟我们讲戏,讲了很多。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谁,以为是同学的导师,追着问了很多问题。他也都很耐心的回答,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学表演的,有没有兴趣跟着他去个剧组演演戏。我说我不是学表演的,我是学播音的,他当时还觉得可惜,不过后来也给我安排了一些机会,介绍了很多人脉给我。”
他的话让凌允辰也想起记忆中早已不甚清晰的凌佑的模样。他去世得太早,实在还没来得及跟两个孩子有太深的感情。但哪怕只是一些记忆碎片,他也记得凌佑对谁都笑眯眯的,对家里的阿姨也很好。凌佑一生未婚,每次过年的时候就会到家里来凑热闹,会给兄弟俩塞很多零食和糖果,还有整本整本的奥特曼闪卡,兄弟两个都喜欢和凌佑玩。
凌越和凌佑的关系到底如何,凌允辰并不知道。但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会和自己的弟妹出轨。
汪显琛端着茶碗,眼中也满是怀念之情:“凌先生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贵人,也正是因为他,我后来的配音之路才能走的这么顺利,我一直都很感激他,至于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身世的问题……”
一直优雅如汪显琛,此刻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狼狈:“……这个可能就有点少儿不宜了,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听的。总之我就是知道了,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会太多,我想除了你母亲和我之外,可能也没有别人知道了。”
凌允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我爸和我大伯他们两个人都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汪显琛有些犹豫,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想至少凌先生到出意外之前都是不知道的,至于你父亲知不知道,我就确实不清楚了。”
一份披萨被端上来,汪显琛又勾起一个笑容:“快先吃点吧。来,这边是手套,当心别烫着。”
凌允辰慢吞吞地戴上手套,扯了一块披萨开始啃。察觉到少年的态度终于有些松动,不似刚才般警惕,汪显琛这才开始提问:“所以你一个人跑来江西,真的就只是为了祈福吗?如果是祈福,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为什么不和你弟弟一起?”
凌允辰下意识觉得不能把文件的事情跟他说,但是此刻也想不出别的借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汪显琛垂眸,很轻地笑了一声,猝不及防地开口问:“你是不是在家发现了什么?”
凌允辰的动作狠狠一顿,目光在桌上左右扫视,乱了阵脚:“我、什么,我在家能发现什么?我就是,今天闲的无聊,我弟弟要上课,所以我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他这么说不算错,但对面的汪显琛显然从少年的慌乱中发现了蛛丝马迹,眯了眯眼:“你长这么大,有看过你的出生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