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后传来铁甲碰撞声，忽有十匹黑骏马如离弦之箭掠出。当先骑手擎着丈二长槊，槊锋竟用铁链拴着四个青铜流星锤——那是韩德四子的特殊兵器，每个锤头都铸成马超家族的狼首徽记。

\"放！\"韩三强的暴喝与机弩齐鸣同时炸响。三棱箭簇旋转着穿透锁子甲缝隙，第一排铁鹞子的马腿应声折断。战马悲鸣中，他看到有个骑手的面具碎裂，露出十七八岁少年稚嫩的脸——那本该在书院执笔的手，此刻紧攥着染血的缰绳。

滚烫的流星锤擦着耳际飞过时，他突然想起初到长安那日。何晏在清谈会上捧着青瓷茶盏，用春冰乍裂般的嗓音说：\"粗鄙武夫不知雅乐，纵得城池万千，也不过是人形虎豹。\"彼时满堂士族哄笑，玉器相击声清脆如刀。

弯刀刺穿最后一个铁鹞子咽喉时，夕阳正把血泊染成紫色。韩三强踩着黏稠的血浆走到少年尸体前，铁鹞子面具下竟压着半卷《战国策》。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砸在破碎的竹简上，洇开了管仲论市的那一章。

\"将军！都护府遗迹找到了！\"副将兴奋的喊声从沙丘后传来。

他却在风中嗅到另一种气息——带着海腥味的异香混在血腥中，像是倭国使节难升米身上那种味道。当他转身时，一丈外的沙地突然塌陷，九具孩童尸体呈环形排列，每具心口都插着缀满贝壳的短刀。正中插着的木牌正用朱砂写着：秦王重临，徐福当归。

城头烽火冲天时，高优派来的使臣正傲慢地展开帛书：\"辽东三城换三千冰箭，月圆之前——\"话音未落，东南方海面上突然腾起七彩虹光，整片天穹竟浮现蓬莱仙岛的幻影。渔船在惊涛中倾覆，惨叫声里混着倭语咏唱的鬼道歌谣。

韩三强突然拔剑砍断案几，裂开的木纹中赫然嵌着枚黑色玉璋。当他的指尖触到璋面饕餮纹时，耳边骤然响起马超临终前的嘶吼：\"西凉儿郎永不跪汉廷！\"那声音与海浪尖啸交织，恍惚间他看见南蛮巫女花鬘在火把环绕中举起藤杖，十万条青鳞蛇正蜿蜒爬上长安城楼。

\"给高句丽的回信，就说辽东的雪要化到九月。\"他将青铜剑插回鞘中时，剑格蟠螭纹正咬住一缕夕照，\"至于罗马人要的单挑...\"

夜色里突然传来鹰啸，克拉苏之子的铁盔从天而降，砸在沙地上蹦出几点火星。头盔内壁用拉丁文与秦篆并刻着同一句话：胜利者的史书永远沾着油墨香。

韩三强忽然笑了。他解下酒囊将浊酒泼向烽火，火焰轰然蹿起三丈高，映得整个玉门关如同白昼。城墙阴影里，秃发树机能的狼毒箭镞正在陶罐中冒着气泡，而王弼的竹简即将在清谈茶会上自动焚烧——这局棋终究要以西域都护府的火印为劫材，在三十六路烽燧间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