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听朱公提起此事,吉公也不知该如何行事。
“她是吕氏身边的近侍,若将其带走,吕氏岂会不知?”朱公冷声道,“备轿,朕要亲自去一趟东宫,看看吕氏。”
吉公一愣,忙答道:“是!”
很快,数十名宫廷侍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离开皇宫直奔东宫。
当然,此事并未公开,只是乔装出行。
否则,皇帝出宫绝非小事。
光是仪仗队和护卫,就需数千人甚至更多。
这一切都需要提前筹备,不是说走就走的。
……
……
……
东宫。
吕氏正坐在那里缝制衣物。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心神不定,右眼频繁跳动。
总觉得自己即将面临大事。
前几天,吕氏深夜入宫探听消息,却没想到被胡妃热情挽留,硬是被拉在宫里住了许久。
不仅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被困得难以脱身。
令吕氏深感苦恼的是另一件事,它让她内心更加痛苦。
朝局波诡云谲,朱允炆的太子之位被朱允熥轻易夺走。
尽管尚未正式宣布,但皇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已经明确表态,册立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
不仅如此,皇帝很快又命令吴王代理国政。
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让吕氏焦虑万分。
即便朱允熥也是她一手抚养长大,即使朱允熥登基,她作为继母,按照礼法应当被尊称为皇太后。
可无论怎样,这又怎能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登基相比?
哪个母亲不是偏爱自己亲生的孩子呢?
更何况朱允熥还是常氏所出。
那个在世时就一直压她一头、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让她不得不卑躬屈膝、强颜欢笑的常氏!
常氏去世后,她精心抚养常氏的儿子,对他格外优待,不过是想在朱标面前演戏罢了。
万万没想到,演了这么多年,甚至到朱标去世,亲生儿子眼看就要被立为储君了,她以为熬出头了。
却没想到,被朱允熥从中作梗,横插一脚。
每当想到这里,吕氏心中的怨恨就像潮水般涌现,久久难以平复。
朱允熥,她非除掉他不可!
幸运的是,她还有一个最大的倚仗。
她是朱允熥名义上的母亲,虽然只是养母,但作为前太子妃,朱允熥必须像对待亲娘一样侍奉她。
这是礼法!
而且,朱允熥年纪尚小,未满弱冠之年。
作为母亲,她有太多的方法可以约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且合情合理。
礼法——就是她手中的利刃。
即便这样做风险不小,但她为了亲生儿子能够成为储君,继承大明江山,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吕氏一边缝制衣服,一边思考着即将到来的寿宴该如何筹备,又该如何行动。
到了那一天,就是朱允熥的死期!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婢女慌慌张张地喊道:“参见陛下!”
吕氏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周围的婢女都已经跪倒在地。
不远处,皇帝穿着便装,正站在那里微微笑着。
她也赶紧把手中的衣服放下,跪下行礼道:“参见父皇!”
“起来吧!”老朱笑着落座于房内椅上。
吕氏缓缓站起,躬身言道:“父皇今日怎得空至东宫?”
“竟未事先告知,儿臣也好有所准备。”
“准备何事呢?”老朱轻笑,“不过是久居宫中,想出来走走。”
“往昔忙于政务,无暇前来。”
“今让熥儿代为处理朝事,自己倒轻松了。”
“所以特意到东宫来看看,瞧瞧旧日标儿住过的地方。”
他目光落在吕氏所缝衣物上,笑道:“你的针线活做得真不错。”
吕氏笑答:“父皇过奖了。儿臣闲来无事,借此消磨时光,实在不敢受此赞誉。”
“若父皇喜欢,儿臣愿意再为您缝制一件。”
“不必了。”老朱摇手说道,“我的服饰皆依礼制而制,每年都有许多,足够用了。”
“要是减量,那些礼部官员又要唠叨进言,说是不符规矩,徒增麻烦。”
“也只能任他们去了。”
“你做的衣服就送给需要之人吧。”
“莫要浪费在我身上。”
吕氏急忙道:“父皇乃九五之尊,饮食穿戴自与常人不同。”
“儿臣知晓父皇向来朴素,但也不可太过,以免失了皇家气派。”
老朱凝视她片刻,说道:“你会说话,性情也好。”
“标儿能娶你这般妻子,是他福分啊!”
“只可惜,标儿命薄……”
老朱声音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