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间如狱(2 / 2)

能够,看到能量组成的视角,在这个视角里,很难再有一叶障目的情况发生,视角里万事万物,都以能量的形式表现出来,纵然比不上神话传说里的‘火眼金睛’,但已经多少有点脱去外相,直达本质的意思了。

在独属于超凡的视角中,他的前方,哪里有什么小男孩,分明是一团混合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超凡能量,正散发着浓重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恶意,正在一步步的向他靠拢,可是,在属于人类的视线中,那小男孩,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咚。”脚下一响,冯子昂低头,皮球撞在了他的脚上。

超凡视角里,一团宛若污渍的黑色印记,已经打在了自己脚上,隐约间,能看出一个椭圆形状。

“叔叔,能把我的球还给我吗?”

第二声发问声里,冯子昂再抬头,这回,他听清楚了,是他完全没见过的语言,只是,以精神波动的形式传达而来,这才能让他知道含义。

上一瞬的欣喜,破灭。

内心一下子平静下来,静的,像是死了。

而那小男孩,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到了不足五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上,冯子昂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带着小男孩短袖上带着汗渍,脚下的运动鞋上沾着泥土,一双还带着孩童天真的眼珠,亮晶晶的带着期待望着他。

穿着打扮真的和上一辈子记忆里的村里的小孩子一模一样。

冯子昂看着他,一点点的看,从头,到脚,一遍遍,一次次,眼神从一开始的还带有几分怀念,渐渐变的平静无波,最后,轻轻抬起腿,踩在那只看上去极为廉价的皮球上,用力,踩。

“啪~”

一声轻响,红的白的黄的,混着腐臭的蛆虫迸射飞溅,冯子昂头一歪,脸上一股剧痛传来,就像是有人一脚踩在了他头上一样,然而冯子昂却恍若无觉,五官一点点的凶恶起来,微微张开的嘴里,白牙森然。

“小比崽子....”

而在另一边,本该只剩半截身子的黎庶昌此刻毫发无伤,就像是之前被人把上半截身子扣在大夏世界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说不上多么潇洒,上半身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大体恤,一只围着围裙的红冠大黄鸡拿着个瓶子竖着大拇指,下面还有几个和大夏文字体系截然不同的字符,下半身的大红裤子绷在腿上,将他的翘臀整个提起来,露出半截小腿肚子,脚上还是一双露着脚面的皮鞋。

但不得不承认,黎庶昌那张内气离体级别的帅脸,以及超凡者不断跃迁的生命层次带来的健美体型,硬是让他把这一身离谱的装束穿出了混搭潮流的时尚气质。

一手非常困难的塞进裤兜插着,一手把玩着一枚玉佩,叼着烟,站在天台边上,弓着身子,一只脚蹬在天台边缘的护墙上,风吹来,卷散烟气,吹乱发丝。

黎庶昌非常忧愁的看着对面楼上空荡荡的晾衣架,他不明白,自己偷来的衣服,为什么这么奇葩。

而且,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啪!”背上的衣服一声响,黎庶昌身子猛地一栽,他脖子转斗,似要回头,但堪堪扭过来半张脸,上身就一倾,如被人推了一把一样,直挺挺的摔下天台。

而一个面色青黑,满脸尸斑的男人则不知何时,站在了黎庶昌原本站着的位置后方一步的距离,满脸都是血污,散发出一股尸臭般的味道,一只直直伸出的手,正在缓缓放下,天台的风吹过,卷动其身上的黑色风衣。

“啪嗒啪嗒。”

伴随着光脚踩地的响声,原本踩在天台护墙上的那条腿,放了下来。

从腰际齐齐断开的下半身,转过身来。

黎庶昌的下半身就那么直愣愣的对着明显不知道死了多久的男人,面对这‘活着’的半截身子,这‘死人’完全呆住了。

一对像是泡发了一般突出眼眶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那带着腰的两条腿。

“看什么看!没见过截肢截上半身的吗?”

黎庶昌怒骂声从断开的腰间传来,一只遍体鳞伤,翎羽斑驳,就连翅膀都只剩下一只的锦鸡虚影一闪而过,无形的大力凭空而来,这具尸体刹那间就被碾的粉碎。

尸水横流,血肉飞溅,只剩下光秃秃的两条腿,一下下在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踹着。

“妈的,偷袭!一个二个的就会偷袭!我真是艹了天了!你他妈还穿风衣?你什么档次?也配穿风衣???”

……

一家肉铺里,面无表情的洪皓拾起地上掉落的围裙,抹了抹满手的血,擦了好几下,都擦不干净,一把摔在肉摊上,嗡的一声,惊起黑云般的苍蝇,露出腐败的肉块。

洪皓转过身:“你识唔识捞?垃圾肉!边你老母买啊!”

咚的一声,切肉的刀,狠狠的钉在了案板上新鲜割下来的牛头上,那对牛眼,不断转动间,大颗大颗的泪珠滴下。

“还哭!扑街!啊呸!”

……

古桥下,丘吉一身笔挺的制服,站的如同标枪,左手从腰间一寸寸抬起,熊熊的烈火随之出现,青烟飘起,嘴里叼着的香烟也随之引燃。

烟头的红光里,那张原本英俊的就像是雕塑般死板冷硬的脸忽然多了一丝活气:“你算个什么狗屁玩意,给老子在这摆谱?”

……

街角的象棋摊上,红黑两棋厮杀,秃顶的老人和手边摞着一沓棋子的俪食其,对桌而坐,俪食其掂了掂手里的吃过来的棋,无聊的叉开指头在额前头发上一拨拉:“老爷子,您老人家就剩下一车一士一老头了,我这边车马炮一个不差,你还琢磨呢?死局了!”

“活的,活的...”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声音里,老人挪动棋子,守住边线。

“啪!”俪食其拾起自己的棋子,狠狠砸在棋盘上。

“活个啥啊,双车沉底,马踏营,将军!”

风吹叶落,撞碎棋盘,漾出一片毛骨悚然的血红。

他哈哈大笑:“老登!磨叽半天不还是要打?”

……

“别过来!”抱着鲜血淋漓的断手的练霓裳在街巷狂奔,白发里寒气蜂拥而出,拼命向后涌去,漆黑的影子如墨汁般从身后的巷道里涌出,所过之处,连墙上砖瓦的红色都暗淡斑驳。

紧追不舍的阴影最深处,一张满脸死灰,目光空洞麻木的脸,一闪而过。

“再过来我动手了!”少女两条腿几乎都要甩出火星子了,宛如一只被惊着了的大白猫,上蹿下跳。

在她色厉内荏的嘶吼声里,大片的阴影,化作吞没一切的巨浪,一条条青黑色的手臂,齐齐张开五指,对着她席卷而来。

浓重的腐臭气息,涌进鼻腔,昏沉的灯光下,发足狂奔的练霓裳原本白瓷一般的面孔上,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黑沉沉的老家属院楼道里滴滴答答的水声。

白婚纱,红头盖的男人坐在花轿上摇摇晃晃。

一声声抓挠声不断的棺材铺。

空荡荡的老屋内盘亘的打闹声。

落满灰尘的信封一角破损,点点的鲜血斑驳。

半点涟漪不起的湖水下,一张张苍白的脸,隔着水面望着湖岸。

被明媚的天光遮蔽住的恐怖和阴森,被如风一样刮过的外来者们,掀起一角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