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月亮像块被啃缺的麦饼,斜挂在后山槐树上。赵铁柱蹲在猪圈后墙,透过结满冰花的窗纸,看见沈家的油灯在西厢房晃了三晃——这是他观察了半个月的暗号,每次灯灭前晃三下,必有动静。他往手心哈了口气,冻僵的手指摸到裤兜里的瓷瓶,里面装着沈家给的“铁胆木灰”,治好了他多年的老寒腿,却也让他愈发好奇这家人的秘密。
“吱呀——”木门轻响,沈默诚的身影闪出院子,肩上的竹筐压得扁担吱嘎作响。赵铁柱立刻猫腰跟上,鞋底的铁钉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他看见沈默诚拐进后山小径,竹筐里的东西晃出一角,雪白的穗子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只有空间作物才有的金斑麦穗。
“果然有鬼!”赵铁柱屏住呼吸,看着对方在老槐树前停下,用鞋底蹭了蹭树根——这是沈家的“暗号”,他早就注意到了。等沈默诚钻进岩缝,他蹑手蹑脚靠近,却突然踩到软泥,一股辛辣的气味直冲鼻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阿嚏!”赵铁柱踉跄着后退,撞在槐树上,枯枝扑簌簌落下。岩缝里传来沈默诚的声音:“谁在那儿?是铁柱叔吗?我在挖开春的种薯,您要看看吗?”
赵铁柱抹着眼泪,看见沈默诚举着个带刺的红薯出来,表皮上沾着暗红的汁液——那是用灵泉泡过的野漆树汁,专门用来迷惑跟踪者。他强装镇定:“咳,路过,看看你家的‘试验田’咋样了。”他盯着红薯,“这薯子咋带刺?莫不是后山的‘鬼薯’?”
沈默诚憨厚地笑:“叔说笑了,这是野地瓜和刺藤嫁接的,防虫。”他掰下一块,露出里面橙红的果肉,“您尝尝,比普通的甜,回头我给您家送两斤,别嫌弃带刺。”
赵铁柱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炸开,比他偷藏的麦乳精还浓。他突然意识到,沈家的“野地瓜”根本不是后山的普通作物,很可能和那枚玉佩有关。想起上个月在公社看见的“亩产报表”,沈默轩报的数字比实际收成少三成,剩下的很可能藏在这岩缝里。
次日晌午,生产队的晒谷场上,赵铁柱故意撞翻沈默轩的粪筐,腐叶土撒了一地,里面混着几粒金斑麦粒。“哟,”他阴阳怪气地笑,“老诚,你家的粪土咋比公社的化肥还金贵?莫不是掺了资本主义的‘金粉’?”
沈默轩看着围观的社员,突然抓起麦粒塞进嘴里,咀嚼声格外响亮:“铁柱叔,这是我在后山拾的野麦,您看——”他张开嘴,金斑麦粒在阳光下闪烁,“嚼着有股松香味,给孩子们煮粥能顶饿。”他转向张老汉,“伯,您孙子不是浮肿吗?拿回去煮水喝,比公社的救济粮强。”
张老汉接过麦粒,浑浊的眼睛发亮:“沈家小子,你这麦种给伯一捧,我给你记工分。”其他社员见状,纷纷伸手,赵铁柱的脸色越来越青。他忽然想起昨夜撞破的岩缝,里面传来潺潺的水声,像极了老辈人说的“灵泉”。
深夜,赵铁柱带着儿子蹲在沈家院外,看见沈秀兰抱着陶罐去井边,月光照在水面,竟有细碎的金芒闪烁。他让儿子绕到西厢房,自己则盯着地窖口。果然,沈默轩的身影出现了,怀里抱着个布袋,里面的红薯散发出甜香,比大食堂的红烧肉还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