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掩袖抹了一把泪,想起昨日林砚秋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同探讨唱戏的腔调。
如今已是一副白骨,死状如此凄惨...
而梅小姐方才急匆匆找到她,言辞激烈地警告、逼诱她走这一趟。
她吸了吸鼻子道:“梅小姐来不了了,托我来告诉你一声。”
“什么意思,梅娘还在生我气吗?”
沈阮赶紧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她真的来不了....”
林砚秋惨死在月华楼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
如今谁提起他不是一脸嫌恶又唯恐避之不及。
“若是梅娘出不了门,没关系。”
他指节反复抚过香囊上端端正正的“梅”字绣纹,想起上一次分别前的画面。
梅娘说想在梧桐树下再听他单独为自己唱曲。
那时他已经厌烦了这伶人的身份,便没有同意。
想着只要帮黑蛇找到青蚨血,他便可以借机要它给自己谋划一个更高的身份,这样才能配得上梅娘的家世。
一出神便没能听清身旁的人说什么。
梅娘恼了他,气鼓鼓地说道再不愿同他见面。
他当时只当她是骄纵任性放的狠话,没几日便会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来听他唱戏,约他喝茶听曲。
可这次他在托梦时,分明说得清清楚楚...
今日,他命丧戏台。
若此时不见,他便是要被勾司人拉到地府去。
届时一碗孟婆汤,只会将两人之间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林砚秋急声道:“我去见她,横竖我变成了鬼魂,哪里都能去得。”
“砚秋,你别去。”
“师姐,我不知你为何能看到我,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必须对她说。”
他走之前一定要告诉梅娘自己整整藏了五年,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
再不说,此生可就真没机会了。
沈阮叫住他,艰难地开口道:“你要说什么,我会不知道?”
“砚秋,别做梦了。她可是天师院南华掌院的独生女!”
“难道你以为她真的会喜欢上一个戏子吗?”
“她若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任由你一步错步步错,走上这条死路。”
沈阮取出怀中的瓷瓶,散发出一股幽香。
林砚秋看到一缕香气之上,放映出他死前的种种惨状。
这是梅小姐硬塞给沈阮的,交代她一定要用,说不管多厉害的鬼最怕见到的就是自己垂死的模样。
“不—我不要看!”
林砚秋惊恐地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锦瑟闻声从阴影处走出来,吓得沈阮握着瓷瓶的手微微一颤。
沈阮:“你是谁。”
林砚秋见她出现,快速化作一团黑雾躲进青绸油伞。
沈阮面带急色道:“你要把砚秋的魂魄带去哪里?”
望向锦瑟视线里带着几分警惕。
锦瑟走到窗户前,俯视着戏台的正中间。
“如你所见,是他在寻求我的庇护。”
“而你手中瓷瓶里的东西,会令他魂飞魄散的。”
“你口口声声喊他师弟,心却挺狠的。”
沈阮含着泪摇摇头,手中的瓷瓶从指缝中滑落在地。
“是梅小姐,她让我这么做的。”
她已经劝过林砚秋很多次了,戏子于那些权贵之家而言不过是玩物。
高兴时给几分好脸色,不高兴了随手便可将人弄死。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梅小姐动了真情。
如今梅小姐许了人家,第一件事便是想同他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