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执念(1 / 2)

流华录 清韵公子 3103 字 1天前

孙原的房间内,静谧而压抑,只有屋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夜虫的低鸣,打破了这片沉寂。窗外,月色如水,泻下的光辉勾画出孙原苍白的面庞与疲惫的身躯,仿佛一尊破碎的雕像,失去了曾经的锋芒与神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药香,林紫夜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药碗,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李怡萱则站在一旁,眼神温柔而坚定,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床上那个人,似乎在用心灵去感知他微弱的呼吸与细微的脉搏波动。她的眼中闪烁着一抹隐约的泪光,却又忍住了,不愿让他看到那份不言而喻的心痛。

“他……会没事吗?”李怡萱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努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但从她微微发白的指尖,却能看出她的不安。

林紫夜侧目望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一丝深深的忧虑。“伤得太重了,这样下去,恐怕……”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已经不言自明。孙原的伤势,如那深渊般无底,纵使她倾尽心力,也无法完全疗愈。那股来自王瀚天道一击的剑气,霸道而凌厉,直接摧残了孙原的经脉与气海,若不尽快调理,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太固执了。”林紫夜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如果不是他坚持要与王瀚对抗,或许……”她的眼神微微黯淡,话语未尽,却满是对孙原倔强与坚持的无奈。

李怡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眼中那份深情与牵挂,无声地表达着她对孙原的所有情感。她无法理解孙原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但她能感受到他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挣扎,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份无可割舍的骄傲。

“他不愿示弱。”李怡萱低语,“总是在拼命证明自己,无论身心多么疲惫,始终不肯放下那份执念。”

林紫夜没有答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她知道,孙原心中的执念,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心脏。而她也深知,这种痛,只有孙原自己才能真正感受。

就在此时,心然推门而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风,她的身影如同一缕月光,悄然滑入房间。她的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孙原那张苍白的脸上。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紧蹙,内心的忧虑让她显得愈加沉默。

“他怎么样了?”心然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压抑的担忧。

林紫夜转身,眼神依旧复杂。“伤得很重,心然,若不及时调理,恐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心然已经明白。她看着床上的孙原,眼中的痛苦与愧疚一瞬间无法言喻。她走到孙原的床边,伸手轻轻抚上了他冰冷的额头,那触感让她心中一紧。

“他,真的不肯听劝吗?”心然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与责备,“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与自己的身体为敌?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哪怕他心有不甘,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这现实。”

林紫夜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窗外的月色。“他心中的执念,已深深扎根。无论我们如何劝解,他依然无法放下那份坚持。他要证明给自己看,也要证明给别人看,尤其是孙宇。”

“孙宇……”心然的眉头紧锁,她的目光陷入了沉思,“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的坚持,只会让他更加走向绝境吗?他真的以为,凭借这股执念,他能够超越一切,证明自己的价值吗?”

林紫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孙原的沉睡面庞。她知道,孙原对孙宇的那份执念,如同一个无法解开的结,深深困扰着他。那份对兄长的渴望与自卑,一直支配着他的每一个决定。

“他终究是个孩子。”心然轻声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叹息,“一直背负着无法释怀的过去,一直在追寻一个他从未得到的认可。”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林紫夜,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完全在他自己。”

林紫夜没有回答,她默默注视着孙原,眼神中似乎有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知道,若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割断那份执念,他将永远无法从中解脱,最终只会深陷其中。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重,四周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心然站在床边,目光凝视着孙原的面容,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疼痛。她轻声道:“他如果能意识到这一点,也许他就能走出困境。”

林紫夜微微抬头,眼神复杂。她低声道:“如果他不愿放下,最终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每一次,他都在逼近死亡的边缘。”

心然沉默片刻,最终缓缓说道:“那我们只能等他自己做出决定了。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路。”

李怡萱默默地站在旁边,低下了头,眼中那份不安愈发显得深重。她轻轻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似乎在感受着那股从心底传来的疼痛。

她知道,这份疼痛将会随着孙原的每一次挣扎,越发加剧。

她也知道,只有当孙原真正放下执念,才能够开始疗愈。而那一刻,或许才是他真正走向成长的开始。

夜色渐浓,房间里的一切依旧安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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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深处这间静室,如一座沉入时间洪流的古墓,隔绝了尘世喧嚣。四尊青铜席镇,乃是伏虎形状,虎目怒睁,筋肉虬结,稳稳压在茵席四角,恍如镇守四方的神兽。席上四人跽坐如磐石,身形沉凝,仿佛与这方空间、这幽深夜色已然融为一体。

室中仅靠三盏错金银雁鱼青铜灯照明,雁鱼口中衔着灯盘,灯火跃动,在雁鱼光滑的银饰上流转不定,如同幽深潭水中的微光。灯火摇曳,将人影投射于身后巨大云母屏风之上,屏风上云海翻腾、仙山缥缈的纹饰在光影中流转,宛若活物,又如一方独立于世的微缩天地。屏风前,一张黑漆云气纹大案厚重如山岳,四足稳健,稳稳托承着案上静置的青铜兽耳温酒樽,樽口正氤氲出丝丝缕缕的白气,如烟如雾,在寂静里无声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