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浊的井水裹挟着无数婴孩的怨气,如恶蛟出渊,轰然冲垮了整座酒坊。断壁残垣间酒浆横流,混着腥臭的井水在地上蜿蜒成一道道狰狞的纹路。
“快!快啊!这批五年陈酿可是年下要送往各大宗门的贡品!全毁了……全毁了啊!”酒坊管事瘫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面如死灰,对来往抢救酒坛的长工们嘶声咆哮。
可那些长工们个个面色惨白,手脚发颤,哪还顾得上酒?他们只顾着逃命,生怕慢一步,便被那翻涌的黑水拖进深渊。
宁识驾着坨坨赶到时,胡氏酒坊早已化作一片泽国。浊浪裹挟着碎木酒坛奔涌而出,眼看就要漫过镇口的石碑。她剑指一掐,寂听剑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剑鸣,倏然出鞘——
一道霜寒剑气横贯长街,所过之,翻腾的洪水竟如被无形屏障阻隔,浪头保持着喷溅的姿势凝固在半空。剑光过处,水幕轰然崩塌,化作漫天细雨洒落。
\"收。\"宁识轻叱一声,寂听剑在空中划出圆满的弧光,稳稳归鞘。剑穗上系着的铜铃犹在震颤,余音荡开方圆十丈内最后一丝怨气。
寂听剑发出清越颤鸣,凌空而立,剑光织成淡蓝光幕将洪水暂且阻隔。宁识广袖翻飞,足尖在浮木上轻点,青丝飞扬间已向酒坊深处掠去。
……
胡有仁瘫坐在太师椅上,十指关节因过度掐诀而扭曲变形。石壁上新画的镇水符还在滴滴答答淌着朱砂,像一道道血泪。他望着角落里那口仍在震颤的古井,喉间泛起腥甜——方才耗去四成精血才勉强压住的怨泉,恐怕撑不过七日了。
\"兰儿...\"他摩挲着腰间半块温凉的同心玉,玉佩背面\"永镇泉眼\"四个古篆正在慢慢褪色。若月圆之夜还不能完成复生大祭,这口镇压胡家气运三百年的锁龙井,就会成为吞噬全族的无底深渊。
忽有阴风掠过,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齐齐发出不祥的\"咔咔\"声。
胡有仁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捏得发白。这几日府上怪事频发今日泉眼的异动更是不寻常,他这些年供奉给剑影宗的香火钱,难不成都喂了白眼狼?
胡有仁颤抖的手指刚点燃传讯符,一缕青烟还未升起,\"嗤\"的一声便被无形剑气斩断。
\"啧啧啧...\"宁识不知何时已倚在雕花门框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胡老爷不忙着治水,这是要请剑影宗的大人们来喝茶?\"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眼中却冷得像淬了冰。
这一桩桩一件件果然都离不开那些名门正派在暗中的功劳。
胡有仁瞳孔骤缩——张三这厮不是应该变成孤魂野鬼了吗?!他猛地拍向案几机关,\"咔嗒\"数声,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出。
宁识连眼皮都没抬,铜钱在掌心轻轻一弹。\"叮\"的一声清响,弩箭竟在半空中化作晶莹水珠,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就这点能耐?\"宁识缓步向前,靴底踩碎满地水光,每一步都像踩在胡有仁绷紧的神经上,\"且看今日谁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