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验收完。\"豆苗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蔡叔叔推荐的施工队效率真高。\"

陆子浮接过水，指尖上还沾着些许灰尘。他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上下滚动：\"你爸那边联系得怎么样？\"

\"他和陈部长约了明天午饭。\"豆苗蹲下身，帮他整理散落一地的光纤线，\"我妈说军委科技委批文已经下来了，就等我们这边准备好技术方案。\"

陆子浮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要等三个月。\"

\"我爸把《原神》三分之一的利润都砸进来了。\"豆苗压低声音，\"听说还动用了些...特殊关系。\"

窗外，夕阳将整个北京城染成金色。豆苗望着远处故宫的琉璃瓦反射出的光芒，突然有些恍惚。三个月前，她还在杭州总部和美术组争论角色设计；而现在，她和陆子浮即将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启一段全新的征程。

\"试试这个。\"陆子浮终于调试好设备，启动了全息投影。

刹那间，会议室中央浮现出一座微缩的虚拟城市——那是他们正在研发的\"辰星oL\"原型。街道上，几个Npc正按照预设程序行走，其中一个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豆苗的方向。

\"它...在看我？\"豆苗惊讶地伸手，指尖穿过那个Npc的半透明身体。

\"情感记忆系统的初级版本。\"陆子浮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蓝光，\"每个Npc都会记录与玩家的互动经历，并影响后续行为。\"

豆苗绕着全息城市慢慢走动，发现细节精致得惊人——路边小吃摊冒着热气，书店橱窗里的书本标题依稀可辨，甚至还有一只虚拟的橘猫在墙头打盹。

\"这已经超出游戏范畴了...\"她轻声说。

\"你爸的构想从来就不只是游戏。\"陆子浮调出控制面板，\"看这个。\"

随着他的操作，城市突然\"活\"了过来。行人开始交谈，车辆有序通行，连那只橘猫都伸了个懒腰，跳下墙头消失在小巷深处。

豆苗屏住呼吸。在这一刻，她终于完全理解了父亲那个看似疯狂的百亿计划——他们要创造的，是一个全新的数字文明。

夜幕降临时，杨龙和豆豆抵达北京。豆苗在酒店大堂远远就认出了父母——父亲依旧挺拔如松，母亲则穿着那件熟悉的藏青色风衣，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妈！\"豆苗小跑过去，被豆豆一把搂住。

\"瘦了。\"豆豆捏了捏女儿的脸颊，\"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杨龙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刚从电梯出来的陆子浮身上：\"设备调试得怎么样？\"

\"比预期顺利。\"陆子浮快步走来，\"就是军方要求的神经延迟标准，我们还需要再优化0.3毫秒。\"

\"明天见到赵将军别提这个。\"杨龙拍了拍他的肩，\"先展示我们已经做到的。\"

晚餐选在一家隐蔽的私房菜馆。包厢里，杨龙展开一张北京关系网示意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人名和职务。

\"这位是北航的周院士，\"他指着其中一个节点，\"脑机接口领域的泰斗，下周会来参观实验室。\"

豆苗注意到父亲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手指关节也比上次见面粗了些——那是常年敲键盘留下的痕迹。她突然意识到，为了这个项目，五十多岁的父亲仍在亲力亲为地打通每一处关节。

\"天元这个名字起得好。\"豆豆给每人盛了一碗松茸汤，\"你爸想了三个月。\"

\"不是我想的。\"杨龙摇头，\"是豆苗小时候下围棋，总说天元是最威风的位置。\"

豆苗一怔，记忆突然闪回童年——六岁的她跪坐在棋盘前，执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在天元位上，而父亲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去拜访这位。\"杨龙指向关系网中心的一个红点，\"中科院自动化所的李所长，他是赵将军的大学同学。\"

陆子浮突然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豆豆递给他一张纸巾：\"慢点吃，不急。\"

\"不是...\"陆子浮擦了擦嘴，\"我是惊讶...李所长是业内传奇，居然能约到？\"

杨龙抿了口茶：\"二十年前《星辰之舞》刚上市时，他是第一个写长文推荐的大学教授。\"

豆苗和陆子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撼。他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父母用半生积累的人脉和信誉，正在为他们铺就一条怎样的道路。

第二天清晨，北京下起了小雨。豆苗站在穿衣镜前，难得地化了精致的妆容，头发也盘成了干练的发髻。

\"像不像职场精英？\"她转身问陆子浮。

陆子浮正在打领带，闻言手指一抖，刚系好的温莎结又散了：\"很...很好看。\"

豆苗噗嗤一笑，走过去帮他重新打领带。两人距离突然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是那款她去年送他的香水。

\"紧张？\"她指尖灵巧地翻动，感受着他喉结的滚动。

\"有点。\"陆子浮老实承认，\"这次见的可都是教科书上的人物。\"

豆苗最后调整了一下领带结，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忘了，你也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少年。\"

中科院自动化所的会议室里，李所长正戴着老花镜翻阅他们的技术白皮书。这位年近七旬的学者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11毫秒的延迟...\"他抬头看向陆子浮，\"是用什么方法突破血脑屏障的？\"

陆子浮的背脊瞬间绷直：\"我们采用了一种新型的非对称算法，在信号采集端就进行预处理...\"

豆苗悄悄观察着这场对话。起初陆子浮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随着讨论深入，他渐渐找回了在实验室里的自信，甚至几次用数据说服了这位权威专家。

\"后生可畏啊。\"李所长最终摘下眼镜，对杨龙说，\"你从哪挖来这么个好苗子？\"

杨龙笑而不语。豆豆适时递上一份装帧精美的画册：\"李老师，这是我们下一代虚拟城市的艺术设定集。\"

画册扉页上，豆苗亲手绘制的概念图熠熠生辉——一座悬浮在云端的未来都市，建筑风格融合了唐宋风骨与赛博朋克元素，街道上行走着各式各样的数字生命。

\"这是...\"李所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图纸。

\"我们称它为'提瓦特2.0'。\"杨龙轻声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数字文明。\"

雨停了。离开自动化所时，阳光穿透云层，在积水中映出破碎的金色光斑。豆苗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几分。

\"下午的行程取消了。\"杨龙看了看手机，\"赵将军临时有会，改到明天上午直接去军委。\"

陆子浮长舒一口气，领带早已扯松：\"那我们现在...\"

\"去逛逛吧。\"豆豆挽起女儿的手臂，\"来北京三天了，你们还没出过国贸商圈吧？\"

四人沿着长安街慢慢散步。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身上，路边的银杏树摇曳着金黄的叶子。豆苗走在父母中间，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全家出游的日子。

\"前面就是王府井书店。\"杨龙突然说，\"二十年前，我在这里买过一本《虚拟现实技术导论》，当时要咬牙才舍得花钱。\"

豆豆轻笑：\"结果看完发现是盗版书，错字连篇。\"

\"但那本书让我确定了方向。\"杨龙的目光越过熙攘的人群，投向远处，\"就像现在的天元科技，会成为下一代人的起点。\"

陆子浮落在后面几步，悄悄拍下了这一幕——豆苗走在父母中间，三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最终交融在一起。

晚上回到酒店，豆苗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包裹。拆开后，是一套精致的围棋用具，棋盘上放着一枚黑子，正好落在天元位。附带的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落子无悔。——爸爸\"

她拿起那枚黑子，触感温润如玉。窗外，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而属于他们的星辰大海，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