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时,眼底的温和褪了个干净:\"开侧门。\"
几个随从立刻挪开挡在侧门边的花架。
司墨拉着沈清欢冲过去时,正撞进云无咎身侧。
沈清欢能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淡淡药味——这是常年熬夜批改琴谱留下的。
\"沈姑娘好手段。\"云无咎垂眸看她怀里的琵琶,\"不过萧太后的人,可不会这么容易退。\"
\"所以需要云总管帮忙。\"沈清欢喘着气,\"太后要琵琶,不只是为了听曲。
您难道没发现,这半年来乐坊新收的姑娘,多是江南来的?
她们的生辰八字,可都记在您的账册里?\"
云无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萧太后让他整理的名册,那些姑娘的生辰,竟全是阴年阴月阴日。
院外突然传来鞭子抽打的脆响。
萧太后的鎏金护甲划过嬷嬷的脸:\"废物!
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她转身时,珠翠相撞的声音像碎玉,\"云无咎,你可知私藏钦犯是什么罪?\"
\"太后明鉴。\"云无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在下只是见沈姑娘被误伤,才让她避一避。\"他顿了顿,\"再说了,这琵琶若是真认主,太后强行夺了去,怕是要折福的。\"
萧太后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摸向腕间的翡翠念珠,那是她最信的大师开过光的。
当年她还是才人时,大师说她命里带煞,需得用极阴之物镇着——而天音琵琶,正是这世间最阴的乐器。
沈清欢趁机拨了拨琴弦。
这次的音更高更锐,像根细针直扎萧太后的太阳穴。
老妇人踉跄两步,扶着石桌才站稳,鬓边的珍珠簪子\"啪\"地掉在地上。
\"放箭!\"赵管家吼道。
可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一匹,是十几匹。
铁蹄踏过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混着甲胄相撞的脆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沈清欢和司墨对视一眼。
司墨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这是禁军的马蹄声,可他并未调兵。
萧太后的脸瞬间青了。
她盯着院门口那道朱漆门,珠钗在头顶乱颤。
云无咎的眼神却亮了,他望着沈清欢怀里的琵琶,低笑一声:\"看来,有人比太后更想要这把琴。\"
马蹄声停在院外。
紧接着是砸门声,\"哐当\"一声,门闩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沈清欢抱紧琵琶。
月光下,琴弦上的血字还在隐隐发亮,而院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像潮水般漫过红墙。
萧太后攥紧念珠的手在发抖,云无咎的青玉扳指泛着冷光,司墨的刀已出鞘三寸——
谁也没注意到,沈清欢琵琶腹内,有半片染血的绢帕正随着琴身的震颤,缓缓从暗格里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