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穿着月白襦裙,膝上横放着天音琵琶,指尖在弦上拨出《阳关三叠》的前调,却在\"劝君更尽一杯酒\"时故意错了半拍。
\"清欢姐姐这是怎么了?\"
\"许是前日累着了。\"
躲在假山后的小桃咬着帕子憋笑——她分明看见沈清欢在错音时冲她眨了下右眼。
不多时,树影里闪过道青衫,楚烟的檀木簪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她袖中露出半卷谱纸,正是《阳关三叠》的抄本。
三日后,小桃端着药碗溜进沈清欢房里,茶盏底压着张纸条:\"楚烟昨夜在偏厅练琴,弹的是《阳关三叠》改调版,把'西出阳关'那一段加了急轮指。\"
沈清欢捏着纸条笑出声,将药碗推给小桃:\"把这碗安神汤送给楚烟姑娘,就说我看她近日辛苦。\"
小桃盯着碗里漂浮的酸枣仁,突然捂住嘴:\"姑娘,这汤喝了要犯困的!\"
\"正是要她犯困。\"沈清欢打开妆匣,取出支螺子黛在镜上画了道线,\"她若今日练琴没精神,明日定会加倍补上——可她越补《阳关》,就越没空琢磨别的曲子。\"
果然,第五日清晨,白璃拽着沈清欢的衣袖直比划:楚烟让人去书坊买了十本《乐律要旨》,专挑《阳关三叠》的注解看。
沈清欢摸着白璃编的同心结,将昨日与司墨连夜改编的《寒江雪》琴谱塞进她怀里——这谱子用的是倒序记谱法,除了她和司墨,旁人根本看不懂。
比赛前三日,乐坊演武场。
沈清欢抱着琵琶坐在石凳上,故意让《玉树后庭花》的尾音拖得老长,眼尾余光瞥见楚烟站在廊下,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琴谱。
她指尖微顿,又重重扫过四根弦,琵琶声里裹着丝懊恼:\"这曲子总弹不顺,怕是要换《阳关》了。\"
楚烟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沈清欢垂眸拨弦,将笑意埋进弦音里——她要的就是这抹笑。
可就在暮色漫上飞檐时,白璃突然拽着她的裙角往柴房跑。
柴房梁上结着蛛网,白璃踮脚取下个布包,里面是团浸了酒的帕子,帕子上沾着半枚唇印,还有行歪斜的字迹:\"沈清欢与禁军私通,明日便要曝光。\"
沈清欢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
她望着白璃泛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为何近日总有人在她练琴时交头接耳——苏大人和楚烟的后手,终究还是来了。
夜风卷着柴屑扑在脸上,沈清欢将帕子塞进袖中,指尖轻轻抚过天音琵琶的弦轴。
这一次,她要让所有的阴谋,都随着《寒江雪》的第一声弦音,碎成满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