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压低声音:\"可不是!
那乐伎关在偏院练琴,每日要喝三碗药,我闻着那味——像极了催情香混着迷魂散!\"她偷眼瞧着墙角探头的小菊,\"也不知苏大人是要捧红她,还是要...拿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局!\"
这消息比春汛来得还快。
不过半日,乐坊里上至管账嬷嬷,下至扫院杂役,都在议论苏大人的\"神秘乐伎\"。
有好事的甚至扒着偏院的矮墙往里瞧,正撞见那乐伎被嬷嬷攥着头发灌药,苍白的脸贴在窗纸上,活像个被抽了魂的傀儡。
\"作孽哦!\"张观众拍着大腿直叹气,\"我就说苏大人突然拨那么多银子修偏院,合着是干这个!\"他转头冲沈清欢挤眼,\"清欢丫头,明日你便弹那《寒江雪》,让那些嚼舌根的听听,什么叫真本事!\"
沈清欢应着,指尖轻轻抚过琵琶弦。
演武场的日头正毒,她却觉得浑身轻快——苏大人拿谣言当刀,她便用谣言做盾,先搅浑这潭水,再亮出真章。
酉时末,演武场的晚霞烧得像团火。
沈清欢抱着琵琶站在青石板上,身后是闻讯而来的乐伎、杂役,甚至连管账嬷嬷都搬了个竹凳坐着。
她垂眸调了调弦,抬眼时目光扫过人群里脸色铁青的苏大人,唇角微勾。
第一声弦音起时,众人只觉有凉雾漫上眉梢。
那是《寒江雪》的起调,清冽如深冬初雪落进寒江,碎成千万点银星。
沈清欢的手指在弦上翻飞,轮指如急雨打叶,扫弦似北风卷雪,到得副歌处,突然放缓了节奏,指尖轻拢慢捻,竟弹出了雪落蓑衣的沙沙声,和老渔翁独钓寒江的孤寂。
张观众听得眼眶发红,手指不自觉跟着打拍子。
有个小乐伎偷偷抹眼泪——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蹲在井边洗衣,手冻得像胡萝卜,是沈清欢给她塞了个暖手炉。
再看苏大人,他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盯着沈清欢的眼神像要烧出火来。
最后一个尾音消散时,演武场静得能听见风过檐角的铜铃响。
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来,接着是成片的喝彩。
张观众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喊:\"这他娘的才叫琴技!
那些说偷谱的,有本事也偷个这么勾魂的曲子来!\"
沈清欢抱着琵琶欠身,目光掠过人群时,恰好与司墨对视。
他站在廊下,唇角难得勾了勾,眼神却沉得像深潭——苏大人不会善罢甘休,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夜漏三更,沈清欢的闺房里点着盏豆油灯。
她将天音琵琶搁在膝上,指尖轻轻拨过每根弦。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琵琶的螺钿纹饰上淌成银河。
突然,弦音里泛起阵若有若无的震颤——这是天音琵琶在示警。
她垂眸望着琵琶腹上的云纹,指尖慢慢收紧。
明日便是比赛。
而苏大人的后手,怕是比今夜的月光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