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睁眼时眸中发亮,\"就按你说的改。
李姐姐,你这招'急曲缓弹',当真是神来之笔。\"
李琴师耳尖泛红:\"我...我也是听你弹《阳关》时受的启发。
你琴音里有股子狠劲,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弹碎在弦上。
我就想,或许我们这些乐伎,不该总弹些风花雪月。\"
两人正说得入神,西院突然传来刺耳的琴音。
那声音像锈了的刀刮过铜盆,沈清欢皱眉辨认片刻,脸色骤变:\"是《湘妃怨》!
可那神秘乐伎从前弹的是《凤求凰》...\"
\"郑乐师插手了。\"云无咎不知何时立在院门口,\"我刚从演武堂过来,看见他握着那小丫头的手调弦,说'沈清欢的曲子太刚,你便用更柔的调子压她'。
如今那《湘妃怨》里加了三处分段,每段结尾都带个'回环音',专门勾人眼泪。\"
沈清欢指尖微颤,天音琵琶的能力突然反噬,她猛地捂住小腹——又消耗了一次月经期。
白璃慌忙扶住她,李琴师急得直搓手:\"要不我们换曲子?
《惊鸿引》的刚劲...\"
\"不换。\"沈清欢咬着唇直起身子,额角渗出细汗,\"郑乐师要她以柔克刚,我便在《松风操》里再加一段'雷裂'。\"她转向云无咎,\"麻烦你去书坊,把《乐府杂录》里关于'雷音'的记载抄来。\"又对李琴师笑道,\"姐姐的焦尾琴借我用用?
我想试试琴瑟和鸣的效果。\"
三日后的深夜,乐坊的银杏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沈清欢抱着琵琶站在演武堂外,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摸了摸弦轴里的字条,又碰了碰裙角藏着的虎符,正欲转身回房,却见司墨的影子从影壁后走出来,手里提着个食盒。
\"糖蒸酥酪。\"他掀开盖子,甜香混着桂花味涌出来,\"白璃说你这几日总吃冷粥,我让厨房熬了热的。\"
沈清欢接过羹匙,突然鼻子一酸:\"司墨,我怕...怕我弹得不够好,怕辜负了那些递甜丝丝的光给我的人。\"
司墨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指腹擦过她因练琴而发红的眼尾:\"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
你在月楼下弹《有所思》,弦断了三根,却笑着说'断弦而已,换了再弹'。
清欢,你从来不是靠完美赢的,你是靠这股子不肯输的劲。\"
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酒,沈清欢望着他腰间的银鳞甲,突然想起前世被休那日,也是这样的月夜,有个穿银甲的身影骑马从她面前掠过,带起的风掀翻了她的盖头。
那时她不知道,原来命运早把该给她的,都藏在未来的月光里。
\"明日...明日卯时三刻。\"她轻声道,\"你会来吗?\"
司墨将食盒收进怀里,转身时银鳞甲在月光下闪着碎星:\"我会站在最前排,等你弹断那根最硬的弦。\"
沈清欢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忽然听见演武堂里传来极轻的琵琶声——是《松风操》的调子,却比她练的多了段清越的泛音。
她摸着冰弦笑了,将最后一口酥酪咽下,甜意从喉间直漫到心口。
这一次,她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