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的马蹄声撞碎了夜的寂静,像千万面战鼓在敲。
沈清欢的指尖压着琵琶弦,螺钿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那是母亲用最后半幅蜀锦换的螺片,每一道纹路里都浸着琴谱的墨香。
\"周副将。\"她闭了闭眼,天音琵琶的能力如潮水漫过意识。
敌军将领的情绪像一幅画卷在她脑海展开——急躁、自负、对宁王的忌惮,还有...对东侧密林的轻视。
那是方才用琵琶音扫过敌营时捕捉到的,每个士兵的情绪波动都成了弦上的音符。
\"清欢!\"司墨的声音带着沙哑,他的刀已经出鞘三寸,刀锋映着她泛白的指尖,\"你这琵琶每次用都要耗三个月...我背你先走,赵将军他们能顶半柱香——\"
\"司墨。\"沈清欢转身,发间银簪碰在琵琶上,发出一声轻响,\"你见过我娘弹《十面埋伏》吗?
她弹到'楚歌'那一段时,连太傅府的鹦鹉都跟着掉眼泪。\"她轻轻按了按他手背,\"现在不是我走的时候,是他们该怕的时候。\"
演武厅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赵将军掀帘而入,铠甲上还沾着晨露:\"宁军前锋五百人,周副将亲自带队,已经到了一里地外。
末将的人都在西营埋伏,就等您的信号。\"
沈清欢指腹擦过第四根弦,那是母亲用自己头发搓的弦,\"周副将急着立功,必定想速战速决。\"她抬眼看向赵将军,\"您带李侍卫从西侧佯攻,方大夫的迷香撒在东侧林子里——他不是觉得东边是荒坡吗?
等迷香起来,张士兵在敌营喊'后营起火',他们必定乱阵脚。\"
\"那琵琶...\"司墨的拇指蹭过她手腕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琴磨出来的,\"你要弹什么?\"
\"《破阵乐》。\"沈清欢笑了,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发亮,\"当年唐太宗用这曲子破突厥,今日...用它破宁王的胆。\"
营外的喊杀声突然炸响,周副将的嗓门像破锣:\"给老子冲!
杀进营里,女人金子随便拿——\"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指尖重重扫过琴弦。
第一声\"咚\"像闷雷滚过大地,正在冲锋的士兵脚步一顿。
第二声\"铮\"如剑鸣,周副将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他慌忙拽住缰绳,额头渗出冷汗——这琴声怎么像在抽他的魂?
\"后营起火了!\"张士兵的吼声混在琴音里,他早把宁王发的黑甲扒了,混在乱军里挥着火把。
东边林子突然腾起淡青色烟雾,方大夫的迷香裹着艾草味,士兵们吸了两口就开始头晕,有人踉跄着撞翻了火把,引燃了堆在边上的草料。
\"放屁!
老子亲自查过后营——\"周副将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西侧的营门突然大开,赵将军的银枪挑着灯笼冲出来,火光映得铠甲发亮,\"宁逆乱国,尔等还不投降?\"
琴音陡然拔高,沈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弦里,鲜血混着琴音溅在琵琶上。
她能看见敌军的情绪在崩塌:恐惧像瘟疫般蔓延,有人开始扔刀,有人抱着头喊\"鬼来了\"。
周副将的情绪最明显——他在抖,他在怕,他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