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叩,弦音如裂帛般刺破夜色。
东边火光里传来的喊杀声忽远忽近,她望着司墨跃马而去的背影,将染血的帕子往腰间一塞——那是方才替伤兵止血时蹭上的,此刻倒像朵蔫了的红梅,坠得她腰肢微沉。
\"清欢姐!\"白璃从巷口跑过来,发间的银铃铛叮铃作响。
这哑女虽不能言,手却比谁都巧,此刻正用手语比着:\"民房搜了七间,没见孙姑娘。\"她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腕上还沾着墙灰,显然是连房梁都翻了。
沈清欢攥紧琵琶,断弦的刺还扎在掌心,疼得她倒抽冷气。
方才小士兵说孙姑娘借解手脱了困,她便想起三日前孙姑娘替联盟算粮草时,指尖总无意识摩挲袖口——那是藏了密信的惯常动作。\"去校场。\"她附在白璃耳边,\"查宁王军左翼那支灰甲兵,方才我数过三遍,他们冲锋时总比旁人慢半拍。\"
白璃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转身时发尾扫过沈清欢手背。
这哑女虽不能说话,却比许多人都通透,早看出那支灰甲兵的异样——方才联盟火攻粮草时,他们竟在原地转圈,连救火都像在应付差事。
沈清欢望着白璃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深吸一口气。
她解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内里月白中衣,琵琶背带勒得锁骨生疼。
远处司墨的喊杀声突然拔高,她知道那是假装追击前锋的信号——宁王爱面子,最见不得前锋溃退,必然会分兵来救。
\"姑娘!\"张士兵从暗处钻出来,脸上沾着血污,正是方才被她派去灰甲兵里探消息的。
这士兵原是宁王麾下,因妻子被宁王的狗腿子撞死后状告无门,前日趁乱投了联盟。
此刻他喘得厉害,喉结滚动着:\"那、那队灰甲兵里有个穿青衫的,蒙着面,可方才换旗子时,小的瞅见她袖扣——是孙姑娘上月在市集买的缠丝玉!\"
沈清欢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那对袖扣,孙姑娘说要送妹妹当及笄礼,还特意拉着她去玉器行挑的,缠丝纹如春水漫过,是极少见的品相。\"走。\"她将琵琶往张士兵怀里一塞,\"你带二十个弟兄,绕到他们侧后,听见琵琶声就冲。\"
张士兵攥紧琵琶背带,重重点头。
沈清欢摸出怀里的药囊,倒出两颗止痛丹吞下去——方才用天音琵琶时,她能预知听众情绪的能力虽能扰乱军心,可每次都要耗损气血,此刻下腹坠得厉害,像是有团火在烧。
她猫着腰摸到灰甲兵后方的土坡上,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正照见那穿青衫的身影。
对方背对着她,却在转身时露出半张脸——正是孙姑娘!
她鬓角的珍珠簪子闪了闪,那是前日联盟庆功宴上,沈清欢亲手给她别上的。
沈清欢闭了闭眼,指尖按上琵琶弦。
第一声音起时,她便觉眼前发黑——这是预知情绪的副作用,可她咬着唇硬撑。
音律如细针般扎进灰甲兵耳中,方才还装模作样冲锋的士兵们突然抱头大喊:\"鬼!
是鬼索命!\"几个胆小的直接扔了刀跪在地上,连周副将的喝骂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