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绝影突然仰头长啸,声音里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
沈清欢的琵琶弦\"啪\"地断了一根,鲜血从指缝渗出来——那是预知能力被强行打断的反噬。
她看见顾绝影的眼白全红了,剑身上腾起黑雾,原本被压制的内力像决堤的河,瞬间震飞了周围的士兵。
司墨的横刀劈来,却被那黑雾卷得偏了方向。
顾绝影的剑划开司墨的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
沈清欢想冲下去,却被云无咎的折扇拦住去路:\"沈姑娘,你说这剑是先捅穿司统领的儿子,还是先戳烂你的琵琶?\"
顾绝影的剑风已经扫到她发梢。
沈清欢咬着牙拨响最后两根弦,音波裹着血珠撞向他左肋——那里本该是破绽,可此刻那片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透骨钉扎进去竟弹了回来。
\"宁王给的'蚀骨散',能让高手突破桎梏三日。\"云无咎的笑像毒蛇信子,\"顾绝影现在,是死士。\"
沈清欢后背抵上阁楼栏杆,听见身后木头发出生涩的断裂声。
顾绝影的剑尖已经贴上她锁骨,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泪——那年她被嫡姐推下枯井,也是这样的冷,这样的绝望。
\"清欢!\"司墨的吼声混着横刀出鞘的脆响。
可沈清欢知道,他来不及了。
她望着顾绝影发红的眼睛,突然想起前日在高先生密信里看见的四个字:\"血祭琵琶\"。
喉间泛起腥甜,天音琵琶在背上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沈清欢闭了闭眼,手指按上最后一根完好的琴弦——这一次,她不用预知,只用命去赌。
弦音裂帛。
顾绝影的剑在离她咽喉半寸处顿住,他瞳孔里映出沈清欢染血的脸,和她身后琵琶上突然浮现的金色纹路——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襁褓的,刻着\"天音\"二字的暗纹。
云无咎的折扇\"哐当\"落地。
他望着那抹金光,终于露出慌乱的神情:\"不可能......你母亲明明......\"
顾绝影的剑突然转向,直刺云无咎心口。
沈清欢被这变故撞得跌坐在地,看着那道青衫身影像失控的箭,追着云无咎往演武场外冲去。
\"清欢!\"司墨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横刀上还滴着血,\"你怎样?\"
沈清欢摇头,目光追着顾绝影和云无咎的背影。
月光下,顾绝影的剑穗红缨被扯掉了,露出里面缠着的半片碎玉——和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刻着\"衡\"字的玉,纹路严丝合缝。
后巷的风卷着桂花香吹来,却掩不住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沈清欢摸着琵琶上的金色纹路,突然听见极轻的一声叹息,像来自很远的地方:\"阿欢,该醒了。\"
她的手指在弦上一颤,鲜血滴在金纹上,晕开一片桃花色。
演武场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与顾绝影脚下那道青衫影子,在青石板上重叠了一瞬。
云无咎的尖叫从巷口传来:\"顾绝影!你疯了!\"
沈清欢望着那片重叠的影子,第一次觉得,这秋祭的月光,竟比三更天的夜,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