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咎反手甩出一把淬毒的银针,却被司墨挥袖卷走,银针叮叮当当钉在墙上,像排发亮的刺猬。
\"清欢,看光团!\"白璃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她正带着士兵用绣针敲地,石板缝里的青苔被震得簌簌落,竟和编钟、琵琶的音律形成三重共振。
黑水晶的光团剧烈震颤,金粉从裂缝里涌出来,像逆着溪流的鱼,朝着沈清欢的琵琶游来。
\"是金粉在排斥他!\"秦侍卫突然醒悟,\"这光团本是用前朝乐伎的血祭炼的,云无咎是养子,血脉不纯......\"
话音未落,云无咎突然暴喝一声。
他扯断腰间玉牌,狠狠砸向黑水晶。
玉牌碎裂的瞬间,光团迸发出刺目的黑光,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一团墨色的茧。
沈清欢只觉琵琶弦猛地一绷,预知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月亮完全圆了,司墨的银簪插在青石板上,白璃的绣针沾着黑血,而云无咎的背影,正在太极宫的飞檐上。
\"不!\"她拼尽全力拨响最后一根弦,音波掀翻了三步外的石凳。
可那墨茧已经开始消散,等众人冲过去时,只剩满地碎玉和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追!\"司墨提剑要冲,却被沈清欢拽住。
她望着天空那轮将圆的月,喉咙里的腥甜压了又压,终于轻声道:\"来不及了。\"
月光漫过她的眼尾,照见她掌心的血,照见琵琶上那朵洇开的小红花。
云无咎消失的方向传来夜枭的啼叫,像极了他从前抚琴时的尾音——温温柔柔的,藏着淬毒的刃。
\"他去了太极宫。\"沈清欢突然开口。
司墨的手在剑柄上顿住,\"你怎么知道?\"
\"天音琵琶说的。\"她将琵琶抱得更紧,指腹抚过被血染红的弦,\"月亮圆的时候,他要杀皇帝。\"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地上的金粉。
白璃蹲下来,将金粉拢进帕子里,抬头时眼里闪着光:\"清欢,我们还能追。\"
\"追。\"沈清欢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喉咙里的血气终于压不住,又咳出一口血。
她抹了抹嘴,对着司墨笑,\"但得先给我找碗参汤。
云无咎那狗东西......\"她的手指轻轻叩了叩琵琶,\"欠我的,总得连本带利讨回来。\"
司墨望着她染血的笑,突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沈清欢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琵琶弦的轻颤,像首没弹完的曲子。
\"参汤会有的。\"他说,\"云无咎也跑不了。\"
远处传来晨钟。
沈清欢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预知里那枚银簪——司墨总说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别在他发间,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她伸手碰了碰,轻声道:\"等月亮圆了......\"
\"我在。\"司墨打断她,脚步更快了些,\"你弹琵琶,我守着你。\"
沈清欢闭了闭眼。
她能感觉到,天音琵琶在怀里轻轻震动,弦音里浮起新的预知——太极宫的飞檐上,有把染血的剑;金銮殿的龙椅旁,有团将熄的火;而她的手指,正按在云无咎的喉结上。
\"好。\"她笑了,\"到时候,我要他听首《绝响》。\"
风卷着晨雾掠过屋檐,将她的话带向远方。
云无咎消失的地方,檀香还未散尽,像道若有若无的线,牵着他们,走向那轮将圆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