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金顶寻踪(2 / 2)

三、古亭夕照的平仄

夕阳西沉时,两人在“望岳亭”铺开宣纸。子砚研磨的动作已不如当年利落,手腕因旧疾微微发颤,煜明却只是静静看着,如同当年看他在病榻前抄诗。

“记得第一次见你抄诗,墨汁溅在袖口,你却笑说‘墨痕是诗的印章’。”煜明接过笔,笔尖在宣纸上悬停,“今日该写些什么?是松涛,是云海,还是这十年光阴?”

子砚望着亭外渐暗的天色,忽见一只山雀落在松枝上,振翅时抖落几片松针:“就写《金顶重逢》吧。当年你我初登,是‘独倚栏杆寻胜景’,如今是‘双倚栏杆数松涛’。”他忽然从袖中取出半片玉简,上面刻着煜明早年赠他的诗句,“你看,这玉简被我磨得发亮,倒像是我们友情的年轮。”

笔落宣纸,煜明先写上联:“松骨十年同砥砺”——想起子砚为他寻医问药,自己为子砚整理诗稿,两人在松涛涧度过的无数个论诗之夜。子砚接过笔,续下联:“云心一片共沉浮”——那年子砚遭人构陷,煜明陪他在金顶静坐三日,看云起云落,不言自明的默契。

暮色渐浓时,远处传来山僧的暮鼓声。子砚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松针、金顶的残雪、还有当年煜明不慎遗落的半阙词稿:“上次你来,说要集天地灵气入诗。如今想来,最灵的‘气’,原是你我相伴十年的光阴。”

四、归途星子的平仄

下山时,月光已漫上石阶。子砚忽然驻足,指着头顶的松梢:“看,星子落在松针上,像不像当年你洒在诗稿上的金粉?”煜明抬头,见银河横亘天际,松针在月光下闪烁如碎玉,忽然想起某年冬夜,两人在松涛涧燃松枝取暖,看火星溅入雪堆,如星子落人间。

“你曾说,友情如松,岁寒不凋。”煜明伸手接住一枚松针,借着月光细看,针身竟刻着细小的字迹——是子砚去年赠他的诗,“如今才懂,真正的友情,是松与涛的相和,是山与云的相望,不必多言,自有平仄相生。”

行至“松涛涧”入口,子砚忽然从袖中取出新制的诗卷,封面题着《松涛共韵·金顶篇》,卷首正是两人今日合着的《金顶重逢》:

“双倚危栏望九霄,云涛十年漫山腰。

松针犹记当年血,石径新添此夜谣。

不必流觞追魏晋,且凭诗骨傲烟霄。

人间最妙相逢处,不在桃源在野樵。”

煜明摸着卷首的朱砂印——那是子砚用自己新制的印泥盖的,印纹正是松针形状。山风掠过,松涛声再次响起,仿佛在应和这十年未改的诗心。他忽然想起初见时子砚说的话:“诗心者,天地之心也。”而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天地之心,原是要与知己共赏,才能品出其中真味。

归途上,两人不再多言,唯有松涛相伴。煜明望着子砚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忽然懂得,真正的友情从来不是热烈的酒,而是山间的松——根须在地下相缠,枝叶在风中相和,哪怕岁月如刀,也能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平仄相生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