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志恒像是一只被掐着嗓子的禽鸟,呼哧呼哧喘着气,说不出一句人话。
亲事已成,赵念真已经成了纪家妇,这种家事,真闹起来,外人没资格插手,就算是四品知府,也没资格管人的家事!
只有宰相,门楣差距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能让纪志恒暂且退让。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家大人在哪里?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回府吧。”
又转头,对着赵念真半是责怪,半是调笑地道:“你我是夫妻,下回可不能瞒着我这种事了。这显得我多无礼,贵客登门,竟然没有人招待。”
祝新柔,“赵姐姐没有瞒着你,今天只有我来,我一个孩子也不好让你们招待,明天赵姐姐就会告诉你的。”
这种级别的婚宴,赵家人不说祝新柔的身份,是不想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缠着一个孩子,给祝新柔添了麻烦。
等到明日敬茶时,对着满堂的夫家亲眷,赵念真轻描淡写地说上两句,既不显得张狂,又震慑了纪家这群人。
我家是没有见过金玉满堂,但你们见过宰相家吗?
昨日谁敢因为嫁妆轻视她,今日通通都要心里警醒。
这就是赵奇峰的一片爱女之心了。
可惜完全没用上,毕竟人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事物,纪家的抽象程度超出他的预料。
就像纪家知道御史清贵,但他们家说到底不过就是地方上这个地头蛇,眼界有限,不像京城中的人耳濡目染,少了一份敬畏。
落到他们眼中,不过就是区区七品官,家中一贫如洗,再怎么位卑权重,也不过就是那样子,真闹起来也翻不了天。
纪志恒笑笑,“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外面宾客还等着我。我先送你回房,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有什么事日后再说吧。”
赵念真没有动,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你知道这是我们的新婚夜,然后你就逼着我下跪。”
一旁的纪若冰抱紧了怀中的牌位,仰着头委屈地唤了一声爹。
纪志恒对着这个妻子更加厌烦,还只能压下怒气,道,“念真,你才刚进门,不要闹出大事,今天是孩子不懂事,可是她年幼失母,你作为长辈就该多体谅她。”
他拉着赵念真向外走,赵念真哭的更厉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祝新柔连忙拉住了赵姐姐的另一只手,敌视地看着这季志恒,“她不想走,你没看见吗?”
昏暗的室内,季志恒的面部狰狞,犹如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但他忍住了。
“念真,你一定要在外人面前闹腾吗?有什么不满,我们好好说。”
祝新柔才不会允许他们明天说呢,明天说那不就是他们全家人欺负赵姐姐一个人嘛!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赵家,有什么事情你就现在说吧!”
祝新柔瞬间成了整个房间的焦点,她高昂着头,掷地有声。
“就今天晚上,你们和赵家伯父一起聊!好好聊!聊出个子卯寅丑来!”
纪志恒意外,但是一点都不怕。
他冷冷道,“好,那就等岳父来吧,我现在去招待宾客,但是念真,今天这件事情,是你太任性了,我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纪家老夫人也叹道,“不过就是跪一跪,一眨眼的事情,偏偏你气性这么大,折腾来折腾去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凤子龙孙呢,膝盖是弯也不能弯了。”
赵念真没回话,低头牵着祝新柔走了出去,在她迈过门槛时,身后又传来一句话。
“穷家小户养娇儿,小门小户出身,还有这么大的气性。”
赵念真死死咬着腮肉,口中满是血腥气,眼睛却不流泪了。
她挺直腰板跨出了门槛,一步步走出了纪家老夫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