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心中愈发熨帖。
他也是这段时间才发觉太子的孝顺贴心,想起从前对这个儿子的忽视,一时间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罢了,左右不过是抄家流放,太子,别跪着了,到朕身边来。”
薛应垂眸,态度愈发恭顺:“是,父皇。”
薛奉雪在一旁冷眼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既然这样,那臣就先回府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门口的大太监见状也不敢拦,恭恭敬敬低着头。
从前这样的事发生过许多次,他们这群下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当着瞎子。
大周帝对薛奉雪的态度隐有不满。
靖王走的这几个月,上朝时几乎所有官员都顺着自己,他才感受到什么叫舒心!
分明他才是皇帝,皇帝没叫臣子回府,臣子怎么敢擅自做决定?
他刚想发话,就听一旁的太子温声道:“父皇,皇叔应该是在江南查案太累了,所以才这么急着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门口靖王的耳朵里。
然而薛奉雪却并不在意太子怎么挑拨离间,也不在意大周帝的真实想法。
谁知,就在靖王的身影消失时。
大周帝竟然一把摔了砚台!
清脆地砸在御书房的地砖上,碎成两半。
“他累?!”
天子震怒,四周的奴才跪了满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薛应也跪下来,额头触地:“是儿臣失言,父皇息怒。”
大周帝双目怒涨,沉声气冲冲道:
“靖王为朕这个天子办事,那是他身为臣子的荣幸!”
“哼!朕还没喊过累,他有什么资格说累的!?”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脸上却装的诚惶诚恐。
状似无意随口说道:“是,只是儿臣今日听传信台的宫人说,皇叔如今在江南地区威望颇高。”
“百姓们为他修建庙宇,还说皇叔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百姓解决了贪官,理应享受供奉……所以儿臣刚刚才以为皇叔是累到了。”
此话一出,大周帝的动作猛然一顿。
眼神狠厉如刀:“你说什么?”
修建庙宇?
那群愚民竟然为一个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修建庙宇!?
太子缓缓抬起头,眼神有躲闪。
“父皇,这只是儿臣不小心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传信台是专为天子办事的机构,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
“荒唐!”
大周帝将桌案拍的震天响。
他呼哧喘着粗气,面部肌肉已经扭曲,脸色阴沉。
“好啊……好啊!!!朕竟然不知道,靖王的名声如此之大,莫不是有一天要彻底盖过朕这个皇帝?!!”
奴才们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哭着喊一声——
“陛下慎言!”
太子诚惶诚恐匍匐跪地,口吻急切:
“父皇别生气,都是那群愚民的错,想必是皇叔心系案件,忘记提您的名号,才让人以为是皇叔自请缨……”
他越说,大周帝就越气愤。
“放肆!实在是放肆……”
皇帝气的捂着心口,眼前阵阵发黑,竟是有晕倒的征兆。
太子忙起身扶住大周帝。
一向温和的人冷下脸,转头呵道:“父皇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