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霜天凝露候君归(2 / 2)

当又一个春日漫过山野,漫山遍野的杜鹃燃成云霞,溪畔的风裹着草香掠过发梢,一群扎着红头绳的孩童正追着蝴蝶嬉笑奔跑。

玉熙、梦璃带着孩子们在溪边的草地上放风筝,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一滩白鹭。

谁能想到,如今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竟始于一场意外的重逢。

玉煕循着故人的气息踏入灵岫谷,冷冽亦循着玉煕的脚步紧追不舍,从九霄云外一路追到这方世外桃源。

翌年,玉熙与冷冽迁居至此,自此成了云岫的邻居。

初时,云岫与冷冽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招式间火花四溅,玉熙本还急得在旁劝解,后来见两人虽打得激烈,却总在要害处留三分余地,便也随他们去了。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梦璃将孟婆之位郑重托付给继任者,终于卸下肩头重担,彻底在谷中安了家。

待冷冽与玉熙喜结连理,诞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为了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云岫与冷冽二人的切磋也从‘龙争虎斗’变成了点到为止的过招。

闲时玉煕夫妇将稚子托付云岫、梦璃照拂,二人驭剑光出谷,或栖身千仞危崖品灵泉香茗,或踏碎云涛寻访幽境古洞。

梦璃亦常与二人相伴,三人共赴烟霞深处,所至之处皆留仙踪。

曾见他们乘鹤南下,拂开江南烟柳间的氤氲灵气;又御雪魄雕北行,在塞北雪原深处寻得千年玄冰。

途中若遇邪修作祟,便剑光如虹荡尽阴霾;见得孤苦孩童,便以聚灵咒温养其体,又留玉牌护持周全。

一路行来,既揽尽山河胜景,亦以仙术善行在人间种下无数善缘。

梦璃还会常回幽冥探望旧友,再捎些黄泉边的曼珠沙华,种在灵岫谷的篱笆旁。

而每当远行的队伍踏上归途,遥遥望见山谷上空那缕熟悉的炊烟,便知道云岫又在老地方等着他们。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这座山谷成了所有人的归处。

即便云岫从未踏出谷门半步,却守着满院盛开的灵兰花,将所有人的思念酿成等待。

他们始终不曾忘记那个约定——在这方世外桃源里,守着不灭的希望,等一个必将归来的身影。

暮色将众人的影子揉碎在青石板上,孩子们银铃般的笑闹声掠过屋檐,惊起几只白鸽扑棱棱飞向晚霞。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孩子们雀跃的身影,却在欢声笑语中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温柔的怅惘。

玉熙望着天际线处若隐若现的山峦,晚风拂动她鬓角的碎发,眼底盛满星辉:“云岫,莫要忧心。”

她声音轻得像落在青瓦上的春雨,惊不飞檐角那串积了十年霜的红绳。

“此界一日,人间十载。我们当年约定过的,这些年许愿的红绳都在祈福祠盘成了密网。每一道绳纹都刻着她的名字,她怎会负了这约定?”

说着,睫毛微微颤动,眼眶泛起薄红。

身旁的冷冽立刻揽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熨帖着这份绵长的牵挂。

“定是如此。”

冷冽下颌微扬,眼中倒映着逐渐黯淡的天光,“她那性子,比磐石还固执三分,既说过归期,便不会让咱们空等。”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玉熙肩头,像是要将这份笃定刻进彼此心底。

梦璃忽而拨开垂落的鬓发,发间银饰轻响如碎玉。

她攥紧腰间的兰香铃,语气比山涧寒冰更清冽:“云岫,莫慌。一年不回,咱们等两年;十载不至,便守她半生。”

那双凤目此刻亮得惊人,仿佛要将暮色都灼穿,“我们的誓言早已刻入魂魄,比歃血为盟的契约更重三分!”

云岫紧绷的唇角终于化开一抹笑意,喉结滚动着咽下万千心绪。

他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山峦,那里好似藏着她离去时扬起的衣袂。

掌心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她亲自雕刻给他的,边角仿若还带着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