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坐骑极速,虽两千里之遥,朝发夕至。然而此番出行,与之前不同,李书尘和沈依缨二人兴高采烈,走走停停,遇到美景或热闹处,都要下来游玩一番,自然拖延时日,直到三日后的正午,才姗姗来迟,抵达万剑阁金庭峰。
金庭峰名虽为峰,并不高,远远望去土丘高地而已,峰上建有一巨大、气派的庄园,院墙数十里,乍一瞧,如同土豪地主的私宅,没有半分仙气。
李书尘和沈依缨两人走到那高大的巨门之前,早有人过来询问,两人报了姓名,便直接放行,让进入庄园之内。李书尘心想:“这等巨型庄园,若不是大门上写着金庭峰三字,我都认不出是仙家洞府,庆仁长老的风格还真是奇特。”
刚进大门,便看到郑宣带着陈月、陈星姐妹风一般地迎了出来。郑宣笑道:“李兄今日才到,我们兄妹这两天一早便在门口徘徊,可是来得晚了。”陈星道:“原来是去请了沈师妹同来,难怪晚了这么许久,师妹容光焕发,如今可是越来越动人了。”
李书尘笑道:“有俗务耽搁,不然早就该来拜见庆仁长老和众位兄弟姐妹。”陈月也笑道:“听郑宣说阴长老外出云游,那便不急回去了,等师尊正事一了,两位可要在此多住一段日子了。”李书尘和沈依缨连连点头称是,欢声笑语间,便往庄园内走去。
不一会,到了正堂前的一座大殿,一般的金碧辉煌,豪气十足。
范晨、柴旭、严令达三人早已在此恭候。严令达一跃上前,一把抱住了李书尘,大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李兄距离先天境也只一步之遥,真正实力肯定不在范师兄和柴师兄之下,下次斩妖除魔,我们九人一齐行动。”李书尘与三人分别见礼,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多余的话自不必说。倒是严令达又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沈依缨美貌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甚至“洞天三美”也快赶不上了,直引得陈月、陈星姐妹笑得花枝乱颤。
几人快步向前,李书尘刚刚踏足大殿,廊下一群乐师忽然动作起来,黄钟大吕、钟鼓齐鸣,中间又有锦瑟丝竹相伴,场面非凡。
李书尘吓了一跳,刚踏出的左脚不由地收了回来,还是严令达及时解惑:“哈哈,正所谓‘钟鸣鼎食’,师尊好这一口,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浑浑噩噩,李书尘进入大殿,殿内更是气派非凡,宽阔的通道两旁,桌案摆得整整齐齐,殿中央,一把金光灿灿的桌椅,面前桌案上摆满了珊瑚如意、黄金玛瑙……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几张桌案后已有人就座,赵心全正来回穿梭,与几位客人寒暄。一见李书尘一行,面上顿添喜色,快步迎上:“贵客临门,师尊与几位尊者在后堂叙话,为兄今日在大殿上忙前忙后,一时脱不开身,李兄弟可不要说我怠慢啊”。
李书尘忙笑道:“岂敢”。见赵心全神元气足,眼中精光内敛,显然修为更强,估计已经突破金丹境。不禁赞道:“赵师兄眼中华彩照人,修为越发高深,小弟羡慕不已”。
赵心全引李书尘和沈依缨坐下,早有一群奴仆侍女上来服侍,美酒灵果流水般上来。赵心全叹道:“金丹虽成,元婴难就,想修成元婴,只下苦功,可就不行了,还需要机缘,师尊不久就要安排我下山游历。”
李书尘正要请教修行之事,忽然有一奴仆向赵心全来报:“无相宫诸人已到门外”,赵心全点头道:“自安排人引入殿内便是”,随后又向另一名奴仆吩咐道:“我前去通报师尊,客人俱已到齐,速安排沈师妹入座。”那奴仆应了一声,桌案极大,便安排沈依缨与李书尘同坐一桌,两旁各有一位侍女上来服侍。
随着两人入座,李书尘见大殿内不仅有奴仆、侍女来来往往,还有数座机关木偶,似木桩般,顶部托举手巾面盆、瓜果饮品等,在各桌案间来回穿梭,忙忙碌碌。大奇问道:“此是何物?”严令达照例解释一番:“此乃灵石偶,内嵌法阵,以灵石驱动,代替下人处理杂务”。沈依缨都惊讶道:“灵石乃是灵力凝晶,一块下品灵石都价值不菲,就算有,也是用于驱动修炼法阵之类的,用于这般奇技淫巧,岂不太过于奢侈?”
李书尘也以为然,记得程洲月就有一飞舟,以灵石驱动,当时就引起众人羡慕嫉妒恨,庆仁长老身家如此丰厚吗,比程洲月还富?
李书尘坐在案后,见大殿上两排各有十数张桌案,柴旭、严令达等六人俱已就座,自己居于东首第二席,正对自己的西首第二席空着,李书尘心想:“莫不是留给朱息的?”而东西两边首席,却不知留给何人了。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向大殿入口,忽然见一位相貌英俊,笑容可掬之人进入,身后跟着四位黄衫侍卫,不是朱息又是谁?庆仁长老弟子都分作几桌,与相熟之人聊得热火朝天,自然没人搭理,朱息一行五人跟着奴仆引路,径直往李书尘对面桌案走来。
瞥见李书尘正在前方,朱息一愣,瞬间像换了副嘴脸,现出狂喜状,大步跨来,伸出双手,一下握住李书尘右臂,口中连连道:“李兄弟,可想煞为兄了,兄弟在南疆朝思暮想,便是来中洲与你一聚,今日在庆仁长老府上终于见面,当真是喜出望外。”
李书尘惊呆了,深知朱息此人城府极深,但如此变脸的功夫自己望尘莫及,几乎是血海深仇两人,在他口中,竟然比亲兄弟还亲,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沈依缨在旁淡淡应道:“远来有仇,近来无怨,脸皮真厚,怎么装得和亲人一样?”
朱息毫不介意,哈哈一笑,随口答道:“依缨你还是明艳动人,如此随性,我与李兄弟相识多年,感情非凡,自大玄门一别,可有些日子了。”李书尘急道:“我大玄门如今怎么样了?”
朱息哈哈一笑,答道:“李兄,无须担忧,你我情同手足,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无相宫内,我每日早晚亲自向白掌门请教,日常供奉,不敢少一分一毫,灵丹妙药全力供应。如今白掌门突破先天,就连三位长老也都境界更深,你说,愚兄此事办得如何?”
李书尘无言以对,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正在这时,朱息身后一名黄衫老者躬身道:“少奶奶金安,老朽无能,前番搅扰少奶奶出游兴致,今日特来赔罪”。沈依缨杏目一翻,毫不客气:“朱息,我姑母的传讯你难道不知?何必惺惺作态,惹人生厌?”李书尘看那老者,正是在梅花岭口交战的朱四,身后三人,其中两人正是攻灭大玄门的两名黄衫人,还有一人不识,想来,也是无相宫的先天侍卫。
朱息沉吟半晌,目光在李书尘和沈依缨面上扫来扫去,少顷,忽然满面春风,笑道:“依缨你说哪里话,无垢仙姑传讯,我早已收到,朱四不知好歹,出言无状,但他本意只为赔罪,您二位神仙眷侣,大人大量,自不会计较。”
听到“神仙眷侣”,李书尘与沈依缨面上都是一红,李书尘有心反驳,却哑口无言,沈依缨口中依然不饶,叫道:“既是赔罪,拿出诚意来,空口白牙也算真心?”朱息笑嘻嘻,从纳戒中取出一个锦盒、一封书信,道:“我这粒‘一纹精血丹’,哪怕大战时鲜血流尽,一粒入口,瞬间也能补全人体精血,且有一条丹纹其上,效用更加不凡,恭贺二位龙凤呈祥,比翼齐飞”。
沈依缨迅速接过锦盒。朱息笑吟吟拿着书信,对李书尘道:“至于这封书信,乃白掌门亲自手书,李兄弟一看便知”,说罢书信便平平飞向李书尘手中。
李书尘接过书信,迫不及待拆开,一目十行,阅读起来。朱息笑吟吟返回坐下,正在这时,殿后转出四人,赵心全前方引路,为首一人大腹便便,穿得绫罗绸缎、金光闪闪,一身肥肉,慈眉善目,满头白发,脸上却干干净净,真应了鹤发童颜一词。
这位肥胖老者走到殿正中坐下,伸手示意。他身后两人便分开,各自坐在东西两边首席。李书尘心道:“原来这位肥胖老者便是庆仁长老,怎么一点修士的气质也无,就如同一个土财主一般。”
西首首席是位和尚,大红袈裟、头顶锃光发亮。东首首席,李书尘右手边这位,却是一位蓝衣老者,眉目清秀,顾盼生威。
待赵心全回到李书尘左手边,在东首第三张桌案坐下,庆仁长老目光一扫,李书尘只觉目光如电,浑身一凛,感觉此时庆仁长老才有了一点修士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