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张建军在周某平的出租屋蹲下身,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充电器。窗台积着薄灰,却没有拖曳的脚印;衣柜半开着,里面挂着两套出差用的套装——如果真要去北京,她为什么没带?技术科的小王举着备用电池晃了晃:“没拆封,说明她根本没打算在外头过夜。”
银行调阅的监控在会议室播放,十五万现金在她怀里堆成小山,验钞机的绿光映出她眼底的血丝。“她取完钱去了火车站,买了两张票。”张建军敲着投影仪,车票复印件上的“北京”二字被红笔圈住,“但工厂证明,她没接到任何出差任务。”
丹东某公司的前台小丽记得那个电话,午休刚结束,座机突然响了。“喂?”她含着饭粒接起,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铁轨震动声,像有列火车正从电话线里驶过。“喂?”她又问一遍,才听见个男人的咳嗽,含混得像块冻硬的年糕:“找……周姐。”
通话清单上,这个号码在12:17被拨打,正是列车途经沈阳的时间。张建军盯着定位图,沈阳站的站台在三月下午挤满南下的人,谁会用周某平的手机打这个电话?更蹊跷的是,此后三天,手机再没接听过任何来电,却在每晚十点准时向北京某商场、某宾馆发送短信——都是查询营业时间的内容,用的却是男人的口吻。
“会不会是绑架?”周母攥着女儿的围巾,毛线穗子在掌心磨出毛球。张建军没说话,目光落在现场照片上:周某平的帆布包不见了,充电器和备用电池原封不动,像有人刻意留下的谜面。而火车站的老陈,此刻正对着两张未退的车票发呆——其中一张,乘车人信息栏空着,像道永远填不上的伤口。
暮色漫进刑警队办公室时,张建军还在比对监控。银行门口的三秒停顿,火车站的两张车票,丹东的男声电话,像三块拼图在他眼前旋转。突然,技术科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挥着份报告:“周姐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通化站西侧的停车场。”
停车场的监控画质模糊,却能看见12:05分,一个戴银色手表的男人接过周某平的帆布包,两人走向一辆黑色轿车。手表的反光在镜头前闪了一下,像颗突然熄灭的星。张建军盯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想起王某丽——那个和周某平合伙开化妆品柜台的男人,昨天做笔录时,手腕上正戴着块银色手表。
窗外飘起细雪,三月的雾更浓了。周母在家属室打盹,梦见女儿站在火车站向她挥手,手里攥着两张车票。可当她跑过去时,女儿突然变成了十五万现金,在站台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每张钞票上都印着王某丽的脸。
雾散时,刑警队的警车正驶向王某丽的住所。后备箱的勘察箱里,鲁米诺试剂静静躺着,等待照亮某个车库角落的血迹——那是周某平没带走的充电器之外,另一个被遗忘的秘密。而北上的列车仍在铁轨上轰鸣,载着无数个像周某平这样的旅人,却永远载不动,那个消失在晨雾里的、关于十五万现金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