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送来最后一份报告:周某平手机里的草稿箱,存着条未发送的短信:“爸妈,我和小丽去北京提车了,下周就回来。”发送时间停在3月22日12:00,正是她走进车库的前一刻。张建军摸着手机壳内侧的字迹,“给小丽的离婚费,十五万,北京见”,笔迹在“见”字末尾拖出长长的尾,像滴未干的泪。
通化站的站台被夕阳染成血色,北上的列车喷着白烟进站,车门打开的瞬间,涌出的人潮里有人戴着粉色围巾。张建军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见周某平挤在人群中,举着两张车票向他挥手,帆布包在胯骨上撞出熟悉的闷响。
“警官,”车站广播突然响起,“3月22日遗失的车票已找到,请失主到服务台领取。”张建军看着服务台上的车票复印件,日期永远停在那个晨雾弥漫的清晨,像个永远醒不来的梦。远处,王某丽被押上警车,他的银色手表在车窗上反光,晃花了张建军的眼。
松花江的水漫过初春的浅滩,带走了麻将室的喧哗、算命摊的铜钱响,却带不走刻在卷宗里的血字:当王某丽举起修车铁棒时,当周某平攥紧车票时,当十五万现金在火中卷曲时,每个谎言都成了钉在时间墙上的楔子,永远刻下“相熟的大哥”背后的真相。
结案报告的末页,贴着两张车票的复印件,右上角盖着红色的“结案”章,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口。张建军在报告末尾写下:“周某平的充电器仍插在出租屋的插座上,备用电池未拆封,仿佛她只是出了趟远门,随时会回来拔掉插头,笑着说‘妈,我买了北京的糖葫芦’。”
看守所里,王某丽盯着铁窗上的月光,想起周某平说过的话:“等我们有了车,就沿着松花江开,一直开到北京。”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火柴——那是烧十五万现金时剩下的,梗上还沾着纸灰。原来所有的承诺,不过是牌桌上的虚张声势,而代价,是两条永远停在3月22日的生命。
雪又下了起来,通化站的钟表指向00:00,新的一天开始了。站台上的清洁工扫起片车票碎屑,日期模糊不清,却总让人想起某个晨雾弥漫的清晨,某个带着十五万现金的女人,和那个永远到不了北京的,关于“相熟的大哥”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