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手机停机三个月了。”陈立打断他,“胡云,你根本没回家,散场后你躲在槐树巷,用黑卡指挥凶手作案。你穿42码的鞋,却让凶手穿40码的双星胶鞋,故意留下两组脚印,想误导我们是两人作案,对吗?”
张磊捏着褪色的奥特曼玩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胡叔叔去年常来我家,有次我看见他抱妈妈,妈妈哭着说‘老胡,算了吧’。后来爸爸知道了,和胡叔叔在鱼塘吵架,说‘你再碰她,我就去告你’。”
男孩的话像颗炸弹,炸碎了胡云“干爹”的伪装。原来张某平早已不堪忍受妻子与恩人的背叛,半年前的车辆破坏案,正是胡云对“忘恩负义”的警告,而张某平撤案,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隐忍。
白板上,胡云的时间线被重新梳理:
19:30-22:00 打麻将(制造不在场证明)
22:05 步行至后墙(监控显示电动车停在巷口)
22:10 用黑卡联系凶手(虚拟运营商记录的1分钟通话)
22:15 凶手翻墙入户(狗未叫,证明熟人)
23:00-01:00 作案时间(打斗声持续10分钟,符合张磊证词)
“他最聪明的地方,是利用村民对‘夫妻吵架’的固有印象,让我们误以为打斗声是家庭矛盾。”陈立敲了敲“盖被单”的照片,“但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对小梅的特殊情感——凶手是熟人,且对小梅有复杂的感情,不是单纯的仇杀。”
林悦指着脚印分析图:“两组脚印,一组是胡云本人的拖曳步态,另一组是凶手张维或杨斌的。胡云故意留下自己的痕迹,却用鞋码和体型误导我们,以为是两个陌生人作案。”
拘留室里,胡云盯着墙上的时钟,分针每跳一格,他的呼吸就重一分。裤兜里的黑卡还在发烫,那是他和凶手最后的联系。想起小梅临死前喊的那句“老胡”,他突然喉咙发紧——她认出了自己的声音,所以必须死,可为什么要给她盖被单?为什么要选她喜欢的并蒂莲被面?
铁栅栏传来声响,陈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你以为瘦了30斤,换双鞋,就能掩盖身份?但你忘了,人对喜欢的人,总会留下多余的温柔。”
胡云猛地抬头,看见陈立手里拿着那床带血的被单,被角的并蒂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他突然想起2008年的夏天,小梅在鱼塘边给他擦汗,说“老胡,等老张赚了钱,我们就……”话没说完,就被张某平的咳嗽打断。原来从那时起,所有的帮助都是投资,所有的隐忍都是算计,而他对小梅的感情,早已在利益的发酵中变了质。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陈立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胡云被押上警车。这个曾被村民视为“恩人”的男人,此刻蜷缩在座椅上,像具被抽干的皮囊。技术组刚传来消息:胡云的黑卡通话记录,指向两个前科人员——张维和杨斌,都是40岁左右,体型偏瘦,符合脚印推断。
“队长,凶器还没找到。”小王递来热茶,热气模糊了玻璃上的雨痕。
陈立望着远处仁和居的灯火,忽然想起解剖时老周的话:“张某平背部的刀伤,有17处是死后造成的。”凶手在受害者死后继续挥刀,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泄愤。胡云对张某平的恨,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报复,是被背叛的“造物主”对“造物”的惩罚。
他掏出笔记本,写下: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是用二十年的‘恩情’织成的茧。胡云以为,只要躲在牌局的烟雾后,就能看着自己亲手缔造的一切崩塌。但他忘了,当第一个谎言诞生时,茧上就有了裂痕——那床盖在小梅身上的被单,不是凶手的温柔,是刽子手的忏悔,更是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
雨声渐歇,远处传来犬吠。陈立知道,接下来的追捕,将揭开更血腥的真相——关于背叛,关于控制,关于那个藏在“恩人”面具下的恶魔。而胡云的“完美证明”,终将在物证与心证的双重打击下,碎成和案发现场一样的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