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排解心中的痛苦,陈大庚开始借酒消愁。每天傍晚,他都会坐在院子里,默默地喝着劣质的白酒,一杯又一杯,似乎只有酒精才能暂时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忘却生活的烦恼。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他的胃,也灼烧着他的心。
除了喝酒,陈大庚抽烟也抽得愈发厉害。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一支接着一支,呛人的烟雾弥漫在他周围,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具象化。他试图在尼古丁的刺激中寻找一丝慰藉,却不知这些不良习惯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大庚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感到肝区疼痛难忍。一开始,他并未在意,破罐子破摔。直到有一天,疼痛加剧,他实在无法忍受,在家人的催促下,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 —— 肝癌晚期。
这个消息对整个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陈大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看着家人为他担忧、难过,心中充满了愧疚。他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如此放纵,用喝酒抽烟来逃避现实,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陈大庚虽然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依然强撑着,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他看着陈嘉航,眼中满是不舍和期望,他希望儿子能快点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撑起这个家。而陈嘉航,在知道父亲病情的那一刻,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他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父亲的变化,没能及时阻止父亲的这些不良习惯。
陈嘉航看着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没有在父亲生前好好孝顺他。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和妹妹,让她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情。
陈大庚被人从病房里推了出来,身上盖着一块蓝色的布,陈嘉航走了过去,缓缓的揭开了蓝布,映入眼帘的,是父亲枯瘦如柴的面容。曾经健硕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松弛地挂在脸上,仿佛一层薄薄的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青白色。他的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像是两个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那曾经明亮且充满慈爱的目光,如今已化作无尽的死寂。
陈大庚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开,仿佛还想要诉说着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头发变得稀疏而花白,凌乱地散在额头,几缕发丝无力地耷拉着,就像深秋里的枯草。胡须也杂乱地长着,显得格外沧桑死寂。
陈嘉航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父亲那瘦得皮包骨头的双手。曾经,这双手是那么有力,能轻松地扛起沉重的农具,能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带着一家人出行。可现在,它们却瘦骨嶙峋,青筋暴起,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手指无力地弯曲着,指甲失去了光泽,呈现出一种灰暗的颜色。
再看父亲的身体,原本宽厚结实的胸膛变得扁平,肋骨清晰可见,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肉。盖在身上的蓝色布微微凹陷,勾勒出他那瘦得不成人形的身躯,完全看不到曾经那个强壮有力的男人的影子。
陈嘉航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父亲冰冷的脸上。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人,与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为家庭遮风挡雨的父亲联系起来。曾经,父亲是他心中的依靠,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可如今却被病魔折磨成这副模样,永远地离开了他。
“爸……” 陈嘉航发出如狼一般的嚎叫,他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父亲的脸,希望能从这张脸上寻找到一丝过去的温暖。可那冰冷的触感,却让他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父亲还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叫他的名字,还能拍拍他的肩膀,给予他鼓励和支持。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父亲再也不会醒来了,他的世界从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父亲的样子虽令人触目惊心,但陈嘉航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在他眼中,这是给予他生命、陪伴他成长、用全部的爱呵护他的男人,他用如山一般的父爱,呵护他成长,即便父亲的面容不再熟悉,身体变得冰冷,可那份深入骨髓的亲情,让陈嘉航只想再好好看看父亲,把父亲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曾经,父亲是他在黑暗中前行的勇气来源,如今,即便父亲已离去,他给予陈嘉航的力量依旧支撑着他。陈嘉航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懦弱,他要像父亲曾经教导的那样坚强,好好送父亲最后一程。
陈嘉航缓缓的盖上蓝布,跪倒在父亲的身前,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唯有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地面。
“爸,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您……” 陈嘉航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悔恨。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过去,再听听父亲的教诲,再感受一次父亲的温暖。
刘翠娥哭着扑了过来,她的身体因过度悲伤而不停地颤抖,双手紧紧地抓住陈大庚身上的蓝布,仿佛这样就能把丈夫留住。“大庚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撇下我们走了。”
过了许久,陈嘉航缓缓地站起身来,将母亲扶着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医院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着陈嘉航喊道:“逝者家属,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