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蜷缩在祠堂冰凉的青砖地上,膝盖被硌得生疼。三岁孩童的手掌攥着温热的糯米,掌心沁出的汗将米粒黏成一团。祠堂内弥漫着陈年香灰与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梁上悬着的百家米袋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无数只虫蚁在啃食布料。
香案上红绸包裹的牌位泛着暗沉的光泽,他歪着脑袋,勉强辨认出上面歪歪扭扭的生辰八字。奶奶枯瘦的手指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带着体温的触感惊得他浑身一颤。“长生,这是你的生祠。” 陈阿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她抓起孩子的小手,将更多糯米塞进他掌心,“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给自个儿上香。”
长生抬头望向供桌上摇曳的烛火,火苗突然诡异地弯成弧形,映得奶奶的脸忽明忽暗,皱纹里仿佛藏着无数道伤疤。祠堂梁柱上缠绕的九道红绳在光影中扭曲如蛇,系着的百家米袋渗出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孩童懵懂的心里泛起莫名的恐惧,他下意识往奶奶怀里缩了缩,却触到她腰间硬邦邦的桃木剑。
深夜,尿意将沉睡的长生唤醒。他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切割出惨白的菱形。穿过堂屋时,他忽然顿住 —— 祠堂方向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浸泡多日的死鱼。
祠堂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长生踮起脚尖凑近,鼻尖撞上一股刺鼻的腥气。透过门缝,他看见供桌上的牌位泛着诡异的青芒,三个浑身湿透的黑影正围着牌位蠕动。它们披散的长发间滴落黑色水渍,腐烂的指甲深深抠进红绸,发出指甲刮擦木头的刺耳声响。
“奶奶!” 长生的哭喊撕破了夜的死寂。他转身想跑,却被门槛绊倒,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三个黑影闻声骤然转头,腐烂的面孔上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咧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
陈阿婆举着桃木剑破门而入时,劲风将供桌上的蜡烛尽数吹灭。黑暗中,她手腕翻转,剑尖挑开怀中符纸包,朱砂绘制的镇邪符在月光下泛着血光。“孽畜!” 桃木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直刺向最近的黑影。那黑影发出非人的尖啸,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符咒燃烧的青烟里。
月光重新照亮祠堂,牌位上三道新鲜的血痕触目惊心,红绸下的木头被抓出深深的沟壑。陈阿婆脸色凝重如铁,指尖蘸着朱砂在牌位四周疾画,口中念念有词:“这是勾魂鬼,盯上你的生辰八字了。” 她手腕翻转,符纸如蝶般纷飞,分别贴在梁柱的红绳节点上。
长生蜷缩在墙角,看着奶奶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奶奶如此慌乱,平日总是镇定自若的老人,此刻鬓角的白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陈阿婆突然转身,将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桃木剑横在他胸前,像是筑起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