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祠堂的长明灯无故熄灭。陈阿婆跪在列祖牌位前,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长生生辰八字牌位的红绸上,不知何时绣满了幽冥草的图案,每片草叶的叶脉都指向牌位中央的 \"死\" 字。她摸出怀里的五帝钱,发现原本穿钱的红绳已全部断裂,铜钱上刻着的 \"乾隆通宝\" 竟变成了 \"往生通宝\"。
长生在睡梦中听见有人低语,睁开眼看见窗台上的幽冥草正在生长,细长的茎秆攀着窗框向上,顶端开出的花骨朵里,隐约能看见人脸轮廓。他想喊奶奶,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花骨朵绽开,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 正是鬼市那个卖骨剑的商贩。
\"奶奶!\" 他终于喊出声时,陈阿婆已经举着点燃的符纸冲进来。符火舔舐幽冥草的瞬间,整株草发出尖啸,窗玻璃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手印,每个手印的掌心都刻着 \"留\" 字。长生看见奶奶将符纸按在他眉心,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突然分裂,一个穿着白嫁衣的女子从倒影里迈出,正是三年前井边的索命鬼。
桃木剑与女鬼的长发绞缠在一起时,陈阿婆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长生惊觉奶奶的桃木剑刃上多了道裂痕,那是她第一次在驱邪时受伤。\"走!\" 老人拽着他冲进祠堂,将牌位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血在牌位背面画了道往生咒 —— 这是她从未用过的禁术。
幽冥草在黎明前彻底枯萎,却在长生掌心留下了永久的蓝斑。陈阿婆看着他掌纹间蜿蜒的幽蓝线条,突然想起鬼市商贩手腕上的指痕,与长生每次被邪祟袭击后留下的印记分毫不差。她悄悄翻出压在箱底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某个早夭祖先的生辰记录旁,竟画着与幽冥草 identical 的图案。
\"以后遇到戴斗笠的人,不管说什么都别应声。\" 陈阿婆用朱砂在长生鞋底画满锁魂纹,声音比往日更沙哑,\"鬼市专收三阴锁魂命的生魂,他们等的就是你脚底板的胎记......\" 她没有说,当长生在鬼市迷路时,自己是用剪断一缕寿发为代价,才从鬼差手里换得他的生路。
青牛岭的晨雾里,长生摸着掌心的蓝斑,想起鬼市深处某个摊位上,摆着个与自己生辰八字牌位 identical 的木盒,盒盖上刻着的 \"七月十五\" 四个大字,正是他的生辰。而奶奶后颈新添的伤口,此刻正渗出幽蓝的血,像极了幽冥草在月光下的荧光。
从那以后,每当月光变得幽蓝,长生的鞋底就会发烫。他偶尔会在梦中回到鬼市,看见戴斗笠的商贩们围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摆着的,正是刻着他生辰八字的木盒。而奶奶的桃木剑,从此再未离身,哪怕是在炎热的夏日,她也会穿着长袖衫,遮住后颈那道越来越深的蓝色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