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画面像一记闷棍砸在众人头顶,钟楼指针逆时针转动的画面仿佛某种诅咒的预兆。空气中“泠苏”的字样不断倒转、重写,像是谁在反复修改命运的笔迹。
陆骁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几乎要碰到镜面,却在最后一寸距离停住。他咬紧牙关,眼底泛起一丝血丝。
“她……是不是出事了?”赵泽低声问,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迟疑。
没人回答。
因为没人敢猜。
裴策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张被风吹动的纸条,上面是他刚才散落的笔记残页。他盯着那行潦草的字迹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钟离熵皱眉。
“这玩意儿不是镜子。”裴策站起身,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是时间的回音壁。”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看到的不是现在发生的,而是已经发生过的。”裴策指着镜中苏泠举刀对准心脏的动作,“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操!”陆骁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裴策的衣领,“你说她已经——”
“不。”裴策没有挣扎,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说不定还没死,但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她的时间线已经脱离了我们的同步范围。”
空气仿佛凝固。
“换句话说。”赵泽缓缓开口,“她可能已经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行动过不止一次。”
“她是时溯者。”钟离熵低声说,“她可以回溯。”
“但她每次回溯都会老三岁。”陆骁松开裴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如果她真的已经行动过多次……她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怀表里的秒针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
“它感应到了什么。”赵泽靠近几步,眉头越皱越紧,“可能是苏泠的时间波动。”
“那就别废话了。”陆骁转身就走,“找到她。”
裴策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真是个疯子。”
“你也是。”钟离熵冷冷道。
一行人沿着通道继续深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檀香味,墙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像是有人在操控光亮的节奏。
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不同字体写的“悔”字。
“这是……回响室?”赵泽停下脚步。
“应该是。”裴策点头,“但问题来了,怎么进去?”
赵泽伸出手,轻轻按在门上。刹那间,一道刺目的红光从门缝中射出,照亮了他的脸。
“我来。”他闭上眼,低声念出一句古老的祷文。
门缓缓开启,里面是一间圆形大厅,四壁布满了镜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场景:有的是江璃在一座破败祠堂前与某种黑影搏斗;有的是骨蝉在一条古街上狂奔,身后追着一群穿着清朝官服的鬼影;还有一片镜子中,赫然是苏泠的身影,她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沙漏前,手中握着一块破碎的怀表。
“找到了。”陆骁快步走向那块镜子。
可就在他伸手触碰的一瞬间,镜子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如暴雨般飞溅而出!
众人迅速后退,赵泽挥袖挡下大片碎片,而裴策则用纸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屏障。
“不对劲。”裴策眯起眼睛,“这镜子……有意识。”
“不只是镜子。”赵泽的声音低沉,“这里是刑堂的核心节点之一,所有被困者的信息都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所以苏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钟离熵问。
“因为她……正在试图逆转整个系统。”赵泽看向陆骁,“或者说,她已经在尝试了。”
话音未落,大厅中央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和钟表滴答声。
“那是……时间乱流。”裴策脸色微变,“她进去了!”
“我去。”陆骁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等等!”赵泽伸手想拦,但已经晚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跃入漩涡。
下一秒,众人眼前的世界彻底颠倒。
他们落在一条扭曲的街道上,天空是倒挂着的,云层翻滚如同海浪,四周的建筑全都呈现出不合逻辑的角度,像是被人随意拼接的积木。
“欢迎来到……时间夹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众人猛然回头。
苏泠站在不远处,头发有些花白,眼角出现了淡淡的皱纹,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
“你们来了。”她轻声道。
“你他妈差点吓死我。”陆骁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