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身影，在闻道殿外由虚转实。

殿内，一道光影凝聚的人形静坐于蒲团，她的气息与整座圣地的大道脉络相连，深邃，古老。

正是天元圣地的守护者，闻瑶圣人。

“你自魔渊归来，一身道韵已然返璞归真，敢问阁下，所证何道？”闻瑶圣人的声音平和，却有万千法则在其中流转，审视着陈玄那具由大道符文构成的无极混元圣体。

这是一种试探，更是源于一位站在世界顶端的求道者，对一种前所未见之道的本能探究。

陈玄并未直接作答，他走进殿内，自顾自地环视这朴素的竹殿。

“我之道么……”

他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却在陈述某种天地至理。

“无名无形，可称太极，亦可为无极。它能化生万法，自然也能吞噬万法。”

他说到这里，视线落在闻瑶圣人的光影之上。

“死中求生，也是阴阳流转的一种极致。圣人，你守着一池清水万年，却忘了，水若不流，终将腐朽。”

这寥寥数语，如同一道惊雷，在闻瑶圣人的心神中轰然炸响！

她所修行的天道精粹功，追求的便是极致的纯净与无垢，摒弃一切杂质，以求与天地本源相合。可末法时代，天地本源早已残缺，她的道，也因此陷入了万年未能寸进的瓶颈。

一池清水，虽清澈，却终究是死水。

陈玄一语，直接点破了她万古修行的最大障壁！

“你……”

闻瑶圣人的光影剧烈波动，心中掀起的惊涛，远比先前陈玄言出法随、驱散大阵时来得更加猛烈。

她终于确认，眼前的青年，绝非什么被魔渊侵蚀的魔头。

他走在一条完整、浩瀚，甚至可能超越了上古太极宫的无上大道之上！

自己穷尽万年光阴，试图以纯净之道修补世界。可在这青年“海纳百川”的理念面前，竟显得如此天真，如此……不堪一击。

光影敛去波动，闻瑶圣人缓缓起身，对着陈玄，郑重地行了一礼。

“是老身，着相了。”

她不再有任何试探，坦然道出了那段尘封的万古秘辛。

“道友所言不差，老身与上古太极宫的‘元一道祖’，曾有论道之谊。末法浩劫降临，太极宫覆灭之际，道祖耗尽本源，将此太极圣剑传送至我手，助我突破圣境，亦是为太极大道，留下最后一缕薪火。”

“老身守护此剑万载，并非据为己有，而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位能让它真正苏醒的太极传人，以求寻到拯救此界的最终希望。”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玄律长老带着一众神色惶恐的保守派长老，跌跌撞撞地赶到殿外。他一看到殿内对立而站的两人，尤其是闻瑶圣人对陈玄那近乎平等的姿态，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无边的妒火与怨毒所取代。

他色厉内荏地高声嘶喊：

“圣人！不可被此魔蒙骗！”

“他满身都是西漠魔渊的污秽气息，定是用了什么邪法，才迷惑了您的心神！”

玄律长老指着陈玄，仿佛后者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

“太极圣剑乃我天元圣地的镇派至宝，是圣地的根基与尊严！岂能容此等邪魔染指！”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闻瑶圣人躬身请求，声音却大得整个圣地都能听见：

“请圣人下令！允我等催动圣剑，将此魔头当场镇压！以证我圣地万古正道！”

这番话，既是说给闻瑶圣人听，也是在逼宫。

他要用“圣地正道”这顶大帽子，将陈玄彻底钉死在邪魔的耻辱柱上。

闻瑶圣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陈玄，缓缓说道：“圣剑有灵，万载沉寂。它是否认可你，非你我一言可定。”

她抬手，指向大殿中央那片古老的石台。

“道友，可敢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