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是阴雨绵绵的傍晚,有时是烈日当空的晌午,永远是从镜中闪现,永远朝着厨房方向。我们渐渐发现规律:每当堂屋地洞渗水变快,衣柜镜面就会蒙上薄雾,接着就能看见那个飘忽的影子。有次我大着胆子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的寒意激得我连打三个喷嚏。
最诡异的是立秋那天。父母难得同时休息,母亲坐在堂屋补渔网,父亲在门槛上卷旱烟。我和哥哥在里屋用报纸折船,准备放进地洞\"探险\"。忽然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那个比往常清晰许多的黑影再次出现——这次甚至能看清它抬起右手推门的动作。
\"爸!黑影又去厨房了!\"我们尖叫着冲出去。父亲扔下烟卷一个箭步堵住厨房门,母亲抄起晾衣杆绕到后窗。可当竹帘掀开的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八仙桌上的搪瓷盘里,早上剩下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泥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父亲铁青着脸拎起我们耳朵:\"再胡说八道就送你们去二叔家挖藕!\"
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地洞突然不再渗水。农机站的人来修水渠时,在老屋地基下挖出段民国时期的陶制水管。工头说这是旧社会地主家的引水装置,早该报废了。随着水管被水泥封死,黑影再没出现过,衣柜镜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浑浊。
直到拆迁队推倒丁字楼那天,我在废墟里捡到半块雕花青砖。翻过来时,月光正好照出砖背阴刻的符咒——后来博物馆的人说,这是清代风水镇物,通常埋在发生过横死事件的地方。我摸着砖面上凹凸的纹路,忽然想起那些潮湿的午后,镜中黑影抬手推门的姿态,像极了要打开某扇看不见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