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在锡林郭勒草原工作的那个夏天。作为刚毕业的土木工程专业学生,我被分配到这家号称\"草原明珠\"的生态陵园当监理,工资开得比省城高两倍——当时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后来才明白高薪背后的缘由。
七月十四日傍晚,行政楼里飘着浓重的檀香味。办公室主任王姐正在给每个工位分发黄纸包,看到我进来,往我手里塞了三个。\"小陈你值夜班用得着。\"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西区新迁来那户,记得多烧一份。\"
我捏着轻飘飘的纸包,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草原的黄昏总带着几分悲怆,血红的残阳将蒙古包形状的墓区投影拉得老长,像无数尖顶帐篷驻扎在天际线上。远处传来牧羊犬的吠叫,混着值班室老式挂钟的滴答声,让人没来由心慌。
十点二十分,我套上反光背心准备巡逻。更衣柜里躺着同事阿木尔留下的哈达,深蓝绸缎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个蒙古族汉子上周突然辞职,连工资都没结清就消失了。我鬼使神差地把哈达塞进裤兜,金属挂坠硌着大腿,倒像是某种护身符。
土葬区的地面还留着下午暴雨的痕迹。新翻的泥土泛着腥气,混合着沙葱花的苦涩钻进鼻腔。手电光扫过林立的石碑,那些蒙汉双语的碑文在光束里忽明忽暗,像无数双半睁的眼。第十三次核对手机定位时,冷汗已经浸透后背——导航地图上空无一物,仿佛这片墓区从未存在过。
\"见鬼了。\"我对着空气骂出声,回音撞在石碑上又弹回来。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手电筒开始诡异地频闪。等光亮稳定时,眼前的场景让我血液凝固:墨色花岗岩墓碑上,\"苏和\"两个鎏金大字正对着我的鼻尖。这是七天前下葬的年轻牧马人,据说从确诊白血病到去世不过月余。
表盘指针颤抖着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我跌坐在潮湿的草地上,后腰抵着冰凉的碑座。裤兜里的哈达突然发烫,烫得我跳起来。远处隐约传来马头琴的呜咽,可这方圆十里哪来的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