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窗边叹息(2 / 2)

我贴着冰凉的玻璃窗朝外张望。月光把晾衣绳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道狰狞的疤痕。隔壁窗户黑黢黢的,大姨家廊下的冻白菜堆得整整齐齐,连个脚印都没有。

开春后父亲开始频繁往厂档案室跑。有次我给他送饭,看见他正对着张发黄的图纸发呆,上面用红笔圈着我们家位置。听见门响他慌忙合上本子,可我还是瞥见扉页盖着\"机密\"的褪色印章。

清明那天,父亲破天荒带我去给爷爷扫墓。青石墓碑上积着层薄灰,我伸手要擦却被父亲厉声喝止。他掏钥匙时,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那把黄铜钥匙,只是缠上了崭新的红绳。

当晚的闷雷格外骇人。我被炸雷惊醒时,正巧看见父亲蹑手蹑脚地推开堂屋地窖的木门。闪电劈下来的瞬间,我瞧见他手里攥着把铁锹,裤腿上沾着暗红色的泥。那扇老窗户又在叹息,这次却像是裹着雨声的呜咽。

第二天家里弥漫着浓浓的艾草味。母亲说父亲连夜在墙角撒了香灰,可我分明看见地窖口的青砖缝里渗着水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午饭时父亲突然说:\"厂里要分楼房了\",母亲盛汤的手抖了抖,紫菜蛋花汤洒在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碗里。

搬家前夜,我又躲进父母床底。月光透过新糊的窗户纸,照见墙根处有道歪歪扭扭的裂缝,像是谁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那把黄铜钥匙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里,在尘埃中泛着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