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车时老张瞄了眼后视镜,穿米白羽绒服的身影正往焚化楼方向飘——真的是飘,羽绒服下摆离地三寸悬着。铁门在他车尾刚退出去的瞬间轰然闭合,岗亭里冲出个裹军大衣的老头,手里的强光手电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咋进去的?遥控器在我枕头底下压着呢!\"更夫嘴里的蒜味混着酒气喷在车窗上。老张指指正在焚化楼拐角消失的白影子:\"刚送人进去......\"
\"放屁!\"老头突然哆嗦起来,\"那栋楼三个月前就停用了,新焚化炉在......\"后半句话被北风卷走,老张猛踩油门逃离时,后视镜里映出老头对着焚化楼方向连连作揖的模样。
清晨交班时,老张从裤兜掏出那五十元想凑整,纸币却在晨光中褪成黄表纸,背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符咒。他蹲在扬士加油站厕所吐了十分钟,再出来时发现十几个的哥正围着他的车指指点点。
\"就这辆松花江!\"穿皮夹克的胖子唾沫横飞,\"上周三半夜,化工学院那女研究生叫不到车,穿着白羽绒服在雪地里走了俩钟头......\"
老张手里的黄表纸飘落在地,胖子的话像冰锥扎进耳膜:\"说是赶去给外婆送葬,结果低血糖晕在东塔桥底下,救护车来的时候人都硬了,送的就是文官屯旧焚化楼......\"
当天下午,殡仪馆保卫科调出的监控录像里,凌晨一点五十七分的画面雪花闪烁,唯有岗亭顶上的积雪突然簌簌滑落,仿佛有阵看不见的风掠过铁门。更夫老李头在镜头外嘟囔:\"这个月第三起了,都说收到过带朱砂印的黄钱......\"
老张高烧三天后,媳妇把他拉到慈恩寺请了串开光佛珠。直到千禧年改开夜班出租车,他再没敢接穿白衣服的独身女客。倒是文官屯殡仪馆在2001年翻新时,工人在旧焚化炉夹层里清出件沾着冰碴的米白色羽绒服,口袋里还塞着半张未烧尽的黄表纸,纸角隐约可见\"冥府通宝\"的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