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哦,守夜的小辈打盹,让老人家自己解了锁链...\"卖早点的张婶压低声音,往我手里塞了个茶叶蛋,\"说是天亮发现时,手腕脚踝都磨出血了。\"
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我盯着槐树枝桠间晃动的白幡,忽然想起昨夜那串游走的铁链声。茶叶蛋烫得手心发疼,却驱不散脊梁骨窜上的寒意。
外婆来送新缝的书包时,我正在描红本上画锁链。老人家用蒲扇轻拍我后脑勺,茉莉头油的香气混着话梅糖的酸甜:\"画符呢这是?\"
听完我的讲述,外婆拈着黄铜顶针的手顿了顿。窗外的夕阳正巧照在供桌的观音像上,瓷像手中的玉净瓶突然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那是阴差脚上的拘魂索。\"她往我领口别上枚桃木平安扣,红绳还带着体温,\"铁链响三遍,头遍探路,二遍锁魂,三遍...\"巷子深处突然传来办白事的唢呐声,外婆的话头便跟着纸钱烧成的青烟飘散了。
那天夜里我发起高烧,恍惚间又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月光把护栏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无数铁栏正在地板上生长。母亲喂我喝药时,碗底沉淀的朱砂在汤匙搅动下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三个月后筒子楼拆迁,我在瓦砾堆里捡到半截生锈的铜铃,铃舌上沾着暗红污渍。新搬来的住户在17号院地基上起了三层小楼,只是每到梅雨季,墙根总会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水渍。
去年清明给外婆扫墓,发现她墓碑旁不知谁放了串手工编的红绳链,九个金刚结中央缀着枚铜铃。山风掠过时,铃铛发出沉闷的呜咽,像是某种遥远岁月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