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春,舒县城门口,人群熙攘。
挑担的农夫、推车的商贩、牵着牲口的行人,排着长队依次通过城门。守城的士卒懒散地倚在墙边,偶尔呵斥几声,催促队伍快些行进。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近,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前插着一面绣有“糜”字的旗子,车帘低垂,遮得严严实实。
车内,王镜端坐在正中。她微微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扫过城门处的动静,又很快放下。孙策坐在她左侧,他身形魁梧,肩宽背阔,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即便坐着也显得气势逼人。
郭嘉却斜靠在软枕上,他本想把头靠在王镜肩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马车随着人流缓缓前行。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守城军官高声喝令:“所有人,一律下车检查!”
孙策神色一凛,手已握住剑柄。王镜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车帘被粗暴地掀开,一张粗犷的脸探了进来。
“糜家的人?”军官狐疑地打量着车内三人。王镜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家兄糜竺命我等前来拜会陆太守,还望行个方便。”
军官接过玉牌,仔细查验后,态度顿时恭敬起来。“原来是糜氏贵客,失礼了。”
他退后一步,挥手放行。“太守府就在城北,沿着主街直走便是。”
车帘重新落下,马车继续前行。
王镜唇角微扬,“这玉牌倒是好用。”
孙策长舒一口气,松开剑柄。
“主公借徐州糜氏之名,当真明智。”
郭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接下来才是正戏,”他轻声道,“陆康可不是好相与的。”
王镜的马车刚驶入城内,忽闻身后一阵喧哗。马蹄声由远及近,清脆的铃铛声混着百姓的欢呼,原本懒散的守城士卒立刻挺直腰板,肃立两旁。
“是周郎回来了!”有人高喊。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百姓纷纷弯腰行礼,更有少女妇人将手中鲜果、香囊掷向车队。孙策护眉头一皱,目光透过车帘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精锐骑兵开道,银甲映日,肃杀凛然。随后是一辆华盖轻车,车帘半卷,露出车内端坐的白袍男子。那人眉目如画,唇角含笑,广袖随风轻拂,修长的手指随意接过一枚抛来的青梅,朝掷果的少女微微颔首。
郭嘉轻咳一声,低笑道:“美周郎果然名不虚传,这般阵仗,倒比咱们的‘糜氏商队’风光多了。”
“周瑜……”孙策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王镜抬眸看向他,轻声问道:“伯符可认识这位周郎?”
孙策眼中顿时灼灼如燃,似是被勾起了万千回忆,胸膛微微起伏,许久才喟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开始讲述他与周瑜的往事。
周瑜出身庐江周氏,孙策出身吴郡孙氏,两人家族均为江东豪族。
周瑜年少时,游学至吴郡。机缘巧合之下,他与孙策相遇,两人彼时都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竟一见如故,结为兄弟,共同度过了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
然而,时光流转,世事无常。后来,周瑜因家族事务,不得不随家人离开吴郡,返回庐江故乡。与此同时,孙坚为谋出路,率领孙家投靠袁术,开始四处征战。从那之后,孙策便陷入了动荡的军旅生活,与周瑜断了联系,两人就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