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顿带着“甜蜜彩头”的跨年饺子,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加松弛了一些。外面的寒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炉火将屋子烘烤得暖意融融,煤油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一切。
苏麦子捧着一杯热水道:“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
顾沉舟坐在炕的另一头,手里拿着一份过期的《解放军报》,目光却没有聚焦在报纸上,闻言“嗯”了一声:“北方的冬天都这样。”
“以前在老家……”苏麦子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她差点忘了,她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苏麦子,而是六零年代的原主。原主的老家豫省,冬天虽然也冷,但跟北境凛冽的寒风比起来,还是温和不少。
她及时改口道:“……没觉得这么冷过。晚上睡觉要是炉子灭了,被窝都跟冰窖似的。”
顾沉舟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话语里一闪而过的异样,但并没有追问。他只是放下报纸,起身走到炉子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煤块,又添了几块进去,确保炉火能烧得更久一些。
“部队发的煤有限,省着点烧。”他一边做着,一边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但语气却不像平时那么生硬。
苏麦子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像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被强行栽种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最初的惶恐、不安、愤怒、挣扎……到现在的逐渐适应、甚至开始找到一点点归属感。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在这个陌生时空里,唯一的、法律意义上的“亲人”。他们从最初的互相看不顺眼、针锋相对,到现在的……似乎有了一点点“战友”般的默契和不易察觉的温情。
“顾沉舟,”苏麦子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后悔过娶我吗?”
问出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或许是这除夕夜的特殊氛围,或许是刚才那顿饺子和那块糖带来的暖意,让她有了一丝探究他内心的冲动。
顾沉舟添煤块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钟,才转过身来。煤油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后悔有用吗?”他反问,声音低沉,“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他指的是当初那桩近乎命令的“包办”婚姻。
这回答,意料之中,却又让苏麦子心里莫名有点失落。果然,他还是因为责任和命令才……
“不过,”顾沉舟却在她失落的情绪蔓延开来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现在……还好。”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