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母亲发来视力复查结果:“叶黄素吃了半个月,看你书房的《文心雕龙》还是模糊,不过摸着程师傅送的墨锭包装布,倒像摸着你小时候的习字本。”照片里,老人枕边摆着许砚秋童年的描红册,泛黄纸页上有她用红笔圈的“墨色过枯”处——那是三十年前的批注,如今在视力衰退的暮色里,依然清晰如昨。
深夜,许砚秋在制墨坊客房翻开《墨史》,书页间飘落的松针上凝着烟炱,细黑的粉末在台灯下闪着微光。隔壁传来陆辰安与活字师傅汪曾祺的交谈声,他们正讨论如何将徽墨的“六德”与活字的“可拆合性”结合,设计出“墨色显形触发字模机关”的诡计。
周明宇的消息悄然弹出:“‘新文心论坛’收到读者来信,说陆辰安的《淬刃》让他们第一次注意到墨香里的故事——这才是传统技艺该有的活法。”许砚秋望向窗外,新安江的渔火在雾中明明灭灭,像散落人间的墨点。他忽然想起程雪堂说的“墨是文字的骨”,写作者何尝不是在为文字铸骨?需要松烟的刚硬,皮胶的柔韧,还有匠人掌心的温度,才能让每个字都站得稳、立得住,在时光的宣纸上,留下永不褪色的精神印记。
他提起笔,墨在宣纸上洇开半道浓痕,像极了程雪堂墨模上的“心”字纹:“程雪堂搅动胶锅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墨燕。那些在松烟窑里凝结的炭粒,是大自然写给人间的字骨——就像我们写故事,得让每个字都带着松枝的烈、皮胶的柔、还有匠人守夜时的星光,方能在读者心里,凝成永不磨损的文心墨魂。”
墨痕未干,案头的“玄玉光”墨锭忽然映出窗上的雾花,宛如一幅天然的山水墨画。许砚秋知道,这一章写下的不仅是悬疑诡计,更是对文字“骨力”的追寻——就像徽墨需要松烟与皮胶的淬炼,好的故事也需要现实与理想的交融,让每个字都成为支撑故事的脊梁,在千章长卷中,永远挺立着不卑不亢的文心风骨。
远处,黄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许砚秋合上笔记本,案头的松针烟炱在台灯下投出细小的影子——那是下一章的伏笔,也是千章长卷中,又一处等待读者研磨的“文字墨香”。